连绵三日阴雨，今日天空放晴，是个喜人的大晴天。

毓灵郡主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的大太阳，一点也不欢喜。

她在皇后宫内已然跪了一个时辰，一开始还跪得整齐，这会子屁股早就贴在了脚跟。从脚趾到大腿，从一开始的点点麻痹感，到现在知觉全无。

毓灵自小被太后外祖母和皇帝舅舅宠着，哪里受过这种罪。

水气蒸腾，四周愈发的热，毓灵抹着汗嘀咕：“祖母怎么还不来？”

殿内，皇后慢悠悠品着香茗。

“娘娘，郡主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是不是该叫起了。”宫人小心翼翼的劝慰。

皇后看毓灵这丫头不顺眼已久，今个儿就是趁机挟私报复。“不急。”怎得也得跪满两个时辰。

“可郡主是太后的心头肉，若是跪坏了...”

“坏了？本宫还没听过谁跪两个时辰便坏了!”皇后的茶盏摔得咔咔直响。“今日她先是出言顶撞，后又推到有孕的太子妃，太子妃到现在还没醒，本宫若是纵了她这凶手，岂非持宫不严？”

皇后今日是铁了心要整治毓灵。

两人方结束了话题，就听见宫人来报，“太子驾到。”

“母后，外头太阳这样毒辣，您就让毓灵儿起来吧。”亲亲的儿子一进来，头还没磕，开口便是为毓灵求情。

皇后绷着脸，“你去看过太子妃了？”

太子一噎，“还没。”心虚的很。

“她，外头那女人，方才推了太子妃-你的妻子。太子妃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儿。你居然还来为她求情，你和该去打杀了她！”

“太子妃不是儿的妻。”太子不多说，撩了衣袍结结实实跪下去。

“求母后开恩，放了毓灵儿回去，皇祖母虽在热河，可是消息一来一往两个时辰也够了。”

言下之意，您立名目罚便罚了，可若是太后知道了，护起短来，就不知道会怎样了。

“你！”自己嫡亲的儿子就这么威胁自己。皇后摸着胸口一阵阵顺气。“本宫的好儿子。”自己的婆婆、丈夫、儿子全都宠着这丫头，她如何能不气。

“罢了，叫毓灵郡主起来吧。”别人都无所谓，万不能为了这丫头跟自己的亲儿子离了心。

这头还没来得及叫起，外边的宫人火急火燎地来报：“回禀皇后娘娘，毓灵郡主晕倒了！”

御灵昏睡了整整一夜才堪堪醒来。

她脑子还不清醒，半睁着眼睛，床头摆设皆是熟悉的，她猜测已然回了外祖母的住处。

腿倒是不麻也不痛，膝盖上也还能忍，只是这下腹部一阵阵的寒凉一般，痛得她直吸冷气。

这倒是怪了！

莫非是癸水来了？

细细闻闻，殿里确实有股子血腥气。

嘎吱一声，殿门推开，逆着光，她看不清楚来人的脸，可她却知道了是谁。

这气息，这气场，这感觉...她转过脸去，拒绝道：“太子殿下有何贵干？”

脸颊突然被抓住，吃痛一声，“宇文澈，你干什么！”

“孩子是谁的？”

她被迫对视，才瞧见他眼底的猩红，往日里深情的眼睛全是破碎的星辰，好似糟了什么背叛。

“孩子！什么孩子？”

“呵，难不成你亲亲爱爱的太子妃怀的不是你的孩子？”她出言讥讽，出口的话难听的很。“这事你不去问她，跑来问我做什么？”

“你一张被人背叛了的脸是什么意思，宇文澈，是你，是你抛弃我娶了旁人，是你违背了我们的誓言，你现在这副样子做给谁看？”

青梅竹马的感情17载，终究是敌不过皇权富贵。

毓灵的眼泪一下来，太子便卸了力，再无问罪的力气。

“你小产了，看来你还不知道。”太子无力地滑到一边，强忍着胸口的酸楚：“父皇已经知道了，相信不久就会着人问话，你记住，只说孩子是我的。”

毓灵呆愣愣的，还沉浸在上一句“小产了”。

“记住了没有！”

太子离开了好久，毓灵还兀自愣着。她小产了？那她是怀了身孕？她怀了...孩子？

眼泪一行一行地落，她回想起了太子成亲的那个晚上。

太后是她母亲的母亲，母亲早亡，外祖母的爱意全到了她的身上。

她和太子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她一直都觉得她会是他的妻。

直到一旨圣意，太子妃钦定了旁人，她才如梦方醒。

听说是太子亲自求得，太子妃正是他的表妹，皇后的亲侄女。

她还记得，那天她流着眼泪傻乎乎的问：“我也是你的表妹呀，怎么太子妃就不能是我呢？”

纵使她万般不愿，太子娶妻的日子还是来了。

她被外祖母圈在内宫，倔强地砸了满殿的琉璃盏。

“好孩子，忍过去就过去了，祖母一定给你选个更好的，你跟太子，不合适。”

外祖母的话言犹在耳，她到底是忍不住千难万险的跟太子通了信。

她确信，太子爱她胜过爱这天下。

太子成婚那日，满宫都是大红的，毓灵看着刺眼却并不难过，甚至有点开心。

因为太子跟她约好了今夜私奔。

他为了她连太子都不做了，她又有什么是舍不得舍弃的。

她甚至没带什么东西，孤身一人便进了太子后殿，她相信只要跟太子哥哥在一起，吃糠咽菜也是好的。

可是如今回忆起来，她除了自嘲再无其他。

她进了后殿，刚刚关上门，便在一阵异香后软了身体。

她只记得自己浑身发烫，瘫软在地，全无力气。

很快便陷入了思想浑浊，意识不清了。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她浑身的痕迹，酸痛的身体，人还躺在后殿，她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然意识不明，可她认得出破她身的男人不是太子。

“呵！”她这是被人算计了。可算计她的是谁？是太子妃？是太子？还是那个男人？

她闷声吃了大亏，却不能声张，末了也只能感叹：好计谋，好手段。

她以散心为由出宫游玩月余，昨日刚刚回来，便对上了太子妃。

那女人居然怀孕了，假惺惺的握着她的手叫妹妹，她不过是抽出手，那女人就扑到了地上，大喊推了她。

毓灵觉得恶心：“我不屑于此，从来都是明目张胆的推。”

说完，真的一掌推倒了刚刚起身的太子妃。

于是，被皇后罚跪在宫内。

她推了人她认了，跪也跪了。

却不想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身孕，还因为这一跪小产了。

毓灵倔强的擦着眼泪：“也好，反正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

毓灵又被罚跪了，这次是在皇帝舅舅宫内。

“孩子是谁的？”皇帝一脸怒火，恨铁不成钢。

她一个未嫁的姑娘，如今小产弄得人尽皆知，皇家的脸面都给她丢尽了。

“毓灵不知。”她确实不知。

“不知？”这丫头自小倔得很，皇帝清楚。“是太子的？”他也不想如此猜测自己的儿子，可毓灵平日里只跟太子混在一起。

“若是太子的，朕为你俩赐婚，只他有了太子妃...朕如何舍得要你做侧妃。”皇帝甩了衣袖，急的原地打转转。

“你们怎么就不能等等？朕总要想办法安抚太子妃和皇后再为你周旋。你这丫头叫朕好不省心。”

这些权谋算计的事情，她哪里想过。

“孩子不是太子的。”毓灵抬头，打断皇帝。

“你，那孩子是谁的？”

“毓灵不知。”又低下了头，又是这句。

“既然如此，那你便跪在这里，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告诉朕，孩子是谁的。”

一个两个没一个省心的。

刚刚小产，毓灵身子弱，摇摇晃晃的没一会便开始眼晕，她咬牙，强撑着不肯倒下去。

“儿臣，求见父皇。”

好像有什么人跪在了身边。

“儿臣请罪，郡主的孩子是儿臣的。”一句话在耳边炸响。

毓灵睁开眼睛，努力看清楚身旁的人：居然是三皇子!

那个平日里时常一脸严肃的三皇子。

她和他自小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她见了他从来都是躲着走，她讨厌他还来不及...他？为何会特意赶来帮自己？

毓灵想不出。

她跟三皇子的婚事定在了下个月初六，想来都是迷糊的。

她不知道她是为着什么点头应了婚事。

许是他挨了二十杖一声不吭？又许是他挨了二十杖还脸不红气不喘的把她抱回了宫？又许是他离开时跛着腿依旧面不改色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总之，她就是点头应下了两个人的婚事，嫁给她似乎有点讨厌的人。

初六那天，满宫里都是大红，一如太子成亲的那天。

不同的是，这次，她穿着喜服，明媒正娶的上了花轿，进了三皇子的府邸。

折腾了一整天，她脖子都快僵了，打着瞌睡的时候，他进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他，剑眉星目，皮肤没有太子的白，眼神倒是也不怎么恐怖。

只他一如既往的寡言；“你是本王的妻，今后，我会好好待你。”

而后便是他无限放大的五官，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唇上便传来他的吻，他吻的很用力，毓灵甚至来不及换气。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突然一把推开他，结结巴巴的想了个说辞：“你，的伤，好了？”

他顺着她的眼睛，瞅了下自己的臀，“试试不就知道了？”

“哎？”毓灵又推他。“我，我还，我...”吞吞吐吐的找不出别的理由。

她觉得这事是要跟自己喜欢的人来做的，上次不能控制，这次她不能。

“你知道的，我，我小产过...”她只能想这个法子来拒绝，而且她也真的是想不通。

他退开一步，没说话。

毓灵想，他会离开吧。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妻子不洁。

“睡觉！”

下一秒人又被他揽了满怀。

躺在塌上，他的怀抱搂得紧紧的，像是生怕她跑掉。她稍稍一动，身后的人便传来粗重的叹息，好似随时会咬脖子的野兽一般短暂蛰伏。

她不敢乱动，只好乖乖的躺着。

“本王有的是耐心等，等你养好身体。”

他到底说了这么句话。

所以，他停了动作不是因为嫌弃，而是心疼她的身体？

新婚的小夫妻进宫谢恩，拜见长辈。

太后那边怎么看这个外孙女婿怎么满意。“哀家瞧着不错，比太子那个怕娘的强。”

太子自小孝顺，对皇后言听计从。老太太因为他娶了旁人的事情还不高兴着。

毓灵撇嘴。“祖母，我不想听太子的事情。”她表面上不高兴实则暗戳戳帮他求情。

经历了几桩，她知道太子娶表妹，娶得是太子妃家族的势力。

只是，她看了看身边的男人，他娶她，又为得什么呢？

出了太后宫，他们两个又去了皇后那里。皇后是他的嫡母，如今也算是她的。

皇后阴阴阳阳的敲打：“以后，你们夫妻二人要同心同德，别再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从前为着太子毓灵便忍了，如今她为何要忍。“娘娘说得对，以后毓灵就是再闹，也绝不拉着夫君。”她挑眉反击，言下意，只会拉着太子闹不好的。

好巧不巧，太子带着太子妃来请安。

太子因着她的那句夫君，一阵阵心颤；三皇子为着她的那句夫君，悄咪咪得意。

用膳的时候，太子一双眼睛黏在毓灵身上。

“灵儿，尝尝这糕。”

三皇子的菜直接喂到了嘴巴里，毓灵张开嘴吃下。偏他还不满意，河豚一般鼓着脸颊，严肃如他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毓灵想笑，硬憋着学他的样子喂回去。“三哥也吃。”

他居然破天荒的露了笑意，低头愣是半天没抬起。

他是害羞了吗？毓灵不解，抬头又撞上太子，一脸的失魂落魄。

晚上，两人留宿宫中，就住在从前毓灵的殿里。

毓灵坐在窗前，盘算着要换掉从前太子送的东西。

一只鸽子落下来，咕咕咕惹人注意。腿上绑了信笺。这是从前和太子通信的法子。

三皇子在内间看兵书，她没忍住还是读了信笺。

果然是太子！他约她老地方见。

出门前，还看了眼三皇子的方向，或许，不告诉他比较好吧。

远远的，太子果然在那里，走了许多次的石子路，毓灵却觉得恍惚。

从前，便是他等在亭子里，风雨无阻的。他说他会照顾她一生一世。

他成亲的时候，她在这个亭子里等了不知道多少次，他都没有来。

如今，她也成亲了，又换他等在亭子里。

“太子哥哥。”她走过去，再一次这样称呼他。

“你许久不肯这样唤我了。”自从太子大婚后。

毓灵不是来叙旧的，拿出一根通体翠绿的碧玉钗，“这个还你。”这是两人定情的钗，如今男婚女嫁，合该如此。

太子硬生生定在原地，半晌没接。“今日特意约我出来，便是为了这个？”为了同他一刀两断？

“我约你？不是，你约的我吗？”毓灵听出这里头的不对，太子也立马反应过来，暗道一声不好，下意识拉上她就要跑。

两人方才移动两步，亭子四面便围上人来。皇帝、皇后、太子妃，还有几位皇子皇子妃，满目鄙夷和嘲讽。

两个人被算计了。

“漏夜之时，太子哥哥同三皇嫂拉拉扯扯怕是不妥吧？”五皇子趁机发难。

皇帝胡子一撇，眼见着怒火飙升。

毓灵收回手，想起两人如今尴尬的身份，暗暗怪自己鲁莽。自小被外祖母护着，还是头一次直面这样的难堪。

她会连累太子，连累三皇子吧？她得一人做事一人当，“舅舅...”

“五弟此言差矣。”三皇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上还拿着披风。“是太子约我与灵儿赏月，我瞧着天色转凉，不过拿一件披风而已，何来孤男与寡女。”

说的坦荡，三皇子笑容无懈可击。“到是儿臣不懂，父皇母后也是来赏月？”顺手将她搂在怀里。一致对外的架势，叫她悬着的心放进肚里。

这一夜的闹剧，因着三皇子的圆满，短暂的高潮一下又归于平静。

毓灵忍不住：“我那天...”

他打断她。“我相信你。”旁的再也不问。

在王府的日子同在外祖母身边没有什么不同，她在府上一样横行霸道。

无聊了便下荷花池摸鱼，管家看着被玩得奄奄一息的锦鲤，捶胸顿足：那可是三皇子最喜欢的鱼，平时什么似的供着。

他不敢怠慢，赶紧上报主子。

三皇子看书，眼都没抬。“王妃喜欢便玩，府里的东西既是本王的，便都是她的。”

朝里无事的时候，他都在府上。她可劲儿的玩，他便在一旁跟着，不参与不多嘴，给她足够的自由。

王府的日子过得很快，若说有什么不习惯的便是他每夜的怀抱，一张榻上睡了许久，她还是觉得别扭。好在他还算尊重她，除了贴得近些，倒没什么旁的不妥。

秋日里膘肥马壮，她在府里无聊了，上马便去了狩猎场。

追着一群兔子，不一会就进了密林。嗖嗖嗖，成功的抓获了几只，她难掩高兴的准备回府。却听见草丛里传来猛虎嘶吼，她警觉回头，还未及做出反应，身边的护卫便一个个因着撕咬乱了起来。

她的马儿也跟着受了惊，由她鞭打，就是不动。

她还在下马逃跑与献上一条胳膊的选择中犹豫之时，三皇子及时赶到，十几个弓箭手掩护才堪堪将她带离虎口。

三皇子受伤了，左肩膀的伤血淋淋的深见骨。他苍白着一张脸：“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下次不许自己出来。”

毓灵被他紧紧的护在怀里，脖子里粘的都是他温热的血。

“怎么？吓坏了？”他还有力气调侃。

他好像也不似从前那般严肃，笑起来的时候也可爱的紧。

三皇子封了王，在府上的时间明显变少，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陪着，看她上房揭瓦，看她无法无天。

这一晚，他居然头一次夜不归宿。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毓灵翻来覆去睡不着。

“许是冷了吧。”她叫人添了棉被，过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睡到半夜的时候又惊醒，她知道，身边少了个黏糊的，少了三皇子。

后半夜他终于回来，醉醺醺的被人抬着。浑身的酒气和脂粉气，毓灵看他躺着就气不打一处来，发了狠的把他掐醒：“你还知道回来？”

他挣扎着坐起来，笑眯眯的。

即便不笑，她也不怕。“你出去。”

她用脚踹他：“别再外面沾了什么脏东西，脏了我的地方。”还不知道去了什么人的什么地方，脏都脏死了。

他突然笑起来，一只手抓着她的脚踝，一脸的狡黠和得逞。

凑过去耳语，“我以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都准备好捂一辈子了。”

她终于会吃醋了。

“你说什么呀？唔...”把她的话堵在嘴里，天知道他宠着哄着小心翼翼的陪着，等这一天等得多久。

毓灵怀孕了，他便撒泼打滚的死活不肯带兵打仗了。他说，他怕死，怕他死后毓灵一个人会孤单。

孕妇吃什么，他也撒娇的咬上一口。孕期是冬日里，毓灵胃口不好，他硬是每次都哄着骗着喂她吃东西，她没长几斤，他到圆润了不少。

后来索性不上朝了，每天围在孕妇身边，突发奇想的给孩子取名字，一会叫汤圆，一会叫包子。

“你好歹也是个王，读过的书那么多，怎得取名字这样随意？”毓灵头疼。

“嘿嘿，这都是你最近喜欢吃的，这个包子，多吃了两口呢。”

唉！从前严肃的人什么时候变得傻乎乎了，毓灵叹气。

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一盆一盆的热水送进去，一盆一盆的血水换出来。

他等在产房门口，硬是雪地里站了一天一夜，他说她痛他也得陪着。

她九死一生的生下个女儿，他便再不许她生了，他怕了，他怕她先去了，他也会跟上。

多年以后，她问：“你为什么会娶我？”

他总是笑着躲开，说着什么：“我要是说了，怕你再也不理我。”

太子大婚的那一夜，他负责宫中守卫，看着她进了太子后殿，他不放心的跟上，果然看见了昏迷的毓灵和欲行不轨的侍卫。

他知道她中了药，泡个冷水澡也一样的功效。

可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想做个小人。他占了她的身，想着或许只有如此，她才有可能跟他扯上关系。

他自小便将她放在心里了。

母妃不受宠连带着他也不受宠，父皇对他不甚上心，兄弟姐妹也不亲近，饿肚子是常有的事。

他不爱说话，学着掩藏自己的情绪，认真读书，努力研习兵法。

那一天他又偷偷的藏在冷宫角落里扎马步，不远处传来了吵架的声音，他本不想管，可声音大的吵得他不得安宁。

走过去竟然是几个人在欺负一个小姑娘，他认出那人是毓灵郡主，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帮忙，她就突然的冲了出来，手里攥着一堆的石头，咬牙切齿的打架。

她居然真的靠着自己打跑了欺负她的人。

回头，两人撞了个正着。

“你也想打架？”她亮了亮拳头，一脸的不服输。

他慌忙摇头，“不不，绝没有。”丝毫不敢招惹这丫头。

毓灵不理会他，大喇喇的坐在地上吃起了烧饼，毫无女孩子的矜持。

他看她吃得香，没忍住，肚子咕噜噜露了馅儿。

“你想吃？”毓灵豪迈的掰下一半，“喏，给你。”大方的很。

再后来他被派往南疆，仗一打就是十年，他再回来，她已经出落成大姑娘，可惜满心满眼的只有太子。

他早就对她上了心，也终于叫他逮着了机会。他做的不光彩，便叫他用一辈子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