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53 看见人生的走马灯

吃了两天米非司酮后，来到科里准备使用米索前列醇。米索前列醇口服或者塞阴道后穹隆后，2小时内会出现规则宫缩，随之将胎物排出。在自己经历这一切之前，知道的专业知识大致如此。

正值工作日，本打算让妈妈或者妹妹陪我，不想影响工程师工作，他请假一天的经济损失抵得我半个月工资，贫穷如我，才没有示钱财如粪土的勇气。工程师坚持要请假，\"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提前联系了芃芃，虽然认识不过一月，她的爱心和专业给人极大的安全感，凡事有她在，总是安心些。芃芃建议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刮宫，要注意保护内膜，以后还要生宝宝的。

一早来到科里，护士给找了环境较好的病房，同事鹿鹿帮我塞了三片米索前列醇在阴道后穹窿，特意叮嘱\"我今天当班，有啥事喊我。\"

管床病人、新收病人、手术病人，一堆事像连环炮一样轰击，当班医生忙起来常常是一刻不停歇。自己在科里这段时间也懂得当班的忙碌，下定决心不要轻易麻烦同事，不过就是几阵宫缩的事，排出来就好了。

杨杨师姐安慰我\"很多同事都经历过药流，JJ师姐药流完第二天就去香港购物了，没啥大不了的，排出来就好了。\"

在米索前列醇发挥药效之前，还和工程师谈天说地，工程师说：\"没这个小家伙牵绊，我们可以好好考虑蜜月旅行了，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我们找时间把证领了，名正言顺，宝宝肯定就愿意来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慢慢出现下腹胀痛，程度较轻，还能忍受，还笑着和工程师说\"其实也没有很痛，还没之前痛经痛呢。\"

\"那就好，希望顺顺利利的，你一会要不要吃啥东西？\"工程师握着我的手问，刚说完妈妈来了电话，让我们等着她送午餐来，不要点外卖，不健康。

用药两个半小时开始，出现了剧烈的下腹疼痛，感觉肚子里有个搅拌机在碾碎内脏，和痛经非常类似却强过十倍，放射到双侧大腿内侧疼痛。真正的宫缩疼痛来了。

疼到爆炸

像平常教规则宫缩的产妇一样，告诉自己\"深呼吸，鼻子深深吸气，嘴巴慢慢吐气。\"呼吸的确能减轻一些疼痛感。也知道大嚷大叫无济于事，强忍着哭嚎的冲动。

工程师握着我的手，极力谈论一些他认为有趣、能转移我注意力的事情，照平时，总能被他逗笑，这会完全笑不出，抓着他的手极力忍耐。

躺着难受，翻过身采取胸膝卧位（肩难产时协助胎儿娩出体位），希望能让卡在宫颈的孕囊脱落（组织物堵塞宫颈极为疼痛）。然而无济于事，疼痛继续侵蚀，而且疼痛从一阵一阵变成了持续疼痛。

胸膝卧位

强忍了一个多小时，疼痛已将上衣湿透，终于忍不住哭嚎起来，泪水不停地涌出，本来就紧张的工程师急得大汗淋漓、不知所措。

这种要把人撕碎的疼痛似乎没有尽头，一幅幅画面在眼前出来，好像又回到了外婆家的小山村，倚在外婆怀里听她讲故事；好像到了小学，爸爸每次下班回家总喜欢把我高高举起；好像回到高考的考场。这难道就是人生的走马灯吗？

趁着自己还有一丝力气，拨通了鹿鹿的电话。\"鹿鹿，我痛得不行了，给我上止痛针吧。\"指挥工程师去办公室找鹿鹿开处方、买药。

很快护士咖喱来给上了曲马多（一种止痛针），咖喱说\"我要给你屁股上打一针，有点痛，忍一下哈。\"其实直到她打完针，我都没有感觉到臀部的疼痛，甚至不知道她啥时候扎的针。腹部的疼痛已攫取了我所有的注意力，终于可以体会，宫缩时紧急会阴侧切，尽管没有上麻药，产妇为什么不会感觉到会阴部的疼痛。

止痛药毫无效果，疼痛继续侵蚀，实在忍不住了向芃芃求助。芃芃当天夜班，直到接近中午，还在手术室，她承诺，下了手术马上来看我。一边放肆地哭着，一边等着芃芃出现，她一定有办法！

芃芃让工程师把我扶到手术室，指挥护士给我建立静脉通道。\"有时候孕囊卡在宫颈口，疼痛很明显，我看看宫颈口有没有东西卡着，有的话给钳出来，就没那么痛了，但是不清宫，尽量自己排。\"芃芃一如既往亲切而又专业。

清宫手术的膀胱截石位

躺在床上，膀胱截石位，身为同行，我知道她要做的每一个步骤，芃芃的确是一个很棒的医生，消毒、放窥器、钳夹宫颈，完全没有疼痛。芃芃夹出一小块组织物给我看\"宫颈还没开，没软化，这是宫颈口夹的，应该不止这一点东西，还没完全排出来。\"

被工程师扶着回到病房，依然是要命的疼痛。不久出现口干，应该是止痛药开始发挥作用了，芃芃同时指示护士静推间苯三酚（一种解除痉挛、软化宫颈的药物），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疼痛开始减轻，一种复活的感觉迎面扑来。

芃芃下午三点在手术后再来看望，此时的我如劫后重生，她欣慰地笑着说\"上午的样子吓死人了，现在下面有没有东西排出来？\"

我回答\"没有。\"同时也感到不安，药流不全的话，清宫就在所难免了。

\"再吃两颗米索前列醇，明早也再吃两颗，尽量流干净，不要清宫。\"芃芃交代，然后她准备去休息一会、迎接夜班。

下午上洗手间发现排除一块组织物约5cm大小，仔细检查，可见囊和肉样组织，这大小比超声提示孕囊大小还大一些，心想是排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