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梦到摘野花(孕妇梦到摘野花就生女儿吗)孕妇梦到摘野花(孕妇梦到摘野花就生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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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妇梦到摘野花(孕妇梦到摘野花就生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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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敢喝,本王让你全族陪葬!”

他刚说完,我端起毒酒一口饮下。

我一直以为这毒酒应当是苦的辣的,谁知道喝起来同喝水一样寡淡无味。我迷惑的砸吧砸吧嘴,然后配合的捂着胸口倒下去。

为了效果的逼真,我真的是实打实的摔到地上,摔得生疼,也不敢伸手去揉。

头磕的晕乎乎的,我在眩晕中听到沈暮年气得直接叫出了王府的护卫,似乎真是要灭我满门。

真解气。我估摸着也没人看我,微微勾了勾嘴角。

这才是复仇的正确打开方式嘛,请叫我机智girl。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坏了!

我瑟缩着抱紧自己,试图从这一屋子的冰里逃出去。

我本来想着等人都走了我就窜起来给沈暮年一个惊喜,怎么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就到这儿了呢。

我拍了拍贼厚重的大门,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想起我偶然听说冰棺时,开玩笑似的对沈暮年说的话: “王爷,我倒觉得这冰棺比上等的檀木棺材都好看得多,我死了你会给我做个冰棺吗?”

所以沈暮年以为我死了,直接给我做了个豪华冰屋?

我这算是梦想成真了吗……

我抱着自己满身的鸡皮疙瘩,有点笑不出来。

完蛋,玩儿脱了。

沈暮年啥时候能来看我呀?

我只是百毒不侵,我真的会被冻死的啊!

我家王爷yyds!

我就说我俩情比金坚!

我又是高抬腿又是小步跑的没折腾两分钟,沈暮年就推门进来了。

我带着满身冷冰冰的水珠扑过去: “王爷,你可算来了,想死我了。”

沈暮年一把推开我,脸色难看得很: “别胡说!你到底是谁!”

“王爷,是我呀,我冻变形了吗?”我扒拉开眼前批散的头发,委委屈屈地蹦跶两下,“我可没胡说,我对天发誓,过去的两分钟,我想你想了整整一百二十秒!”

沈暮年看了眼豪华冰屋中间的空床,又盯着我看了几眼,皱着眉笑起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又扑过去,这次没被拒收,而是被他紧紧地抱住。

可能是在冰屋里待的太久了,王爷的怀抱比平时要温暖的多,像是永远能替我抵挡严寒的大火炉。

我无语,沈暮年真的是个大火炉。

不是因为我在冰屋里待久了,是因为他发高烧了。

大无语事件。

发烧发的头重脚轻的,自己都感受不出来?我要是还没醒,他打算把自己烧死让我守寡吗!

我恶狠狠地数落他,沈暮年也不找借口,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我原本想,等冰棺做好了,再去陪你的。”

“你傻不傻!”我快被他气死了,一边给他喂药一边瞪他,“我觉得冰棺好看,是因为我死了你也能常看到我!咱俩要是一起葬了,这棺材是圆是方还有啥用啊!”

我气的口水都喷出来了些许,好像溅到药汤里了,我瞪了沈暮年一眼,假装无事发生。

沈暮年却没反驳,只是笑着喝药。

救命,我家王爷是不是烧傻了,我骂他他还对我傻乐。

我喂他喝了口药,放缓和了些语气: “王爷,就算哪天我真死了,你也不许来陪我,你得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沈暮年脸色却又突然变得难看起来,皱着眉吼我: “不许胡说!”

我: ???

我吼他他就傻笑,我和颜悦色的跟他说话就被骂?

欺软怕硬实锤了吧。

我发现,沈暮年变了。

他之前睡觉贼踏实,我偷着给他涂上胭脂水粉都不会醒。

结果现在居然开始惊梦了,一个时辰不到就惊醒一次,睡着了没多久又惊醒。

我苦恼地扒拉他的头发。

失眠容易脱发啊,沈暮年天天睡不踏实,不会少秃头吧?

可能是我扒拉的劲儿太大了,沈暮年又醒了。

他捉住我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 “怎么不睡。”

“我不困啊,我又没带病通宵干活儿,你绝对是珉朝第一劳模。”我伸手摸了摸他眼下的青紫痕迹,“王爷,你睡眠质量怎么突然变差了这么多。”

他闭着眼睛不说话,久到我都以为他又睡着了,才突然出声: “做噩梦了。”

我隐约觉得这个话题不太妙,但是还是下意识的问下去: “梦到什么了呀。”

他把胳膊横在眼上,低声喃喃: “梦见你决绝地饮尽那杯酒,梦见我怎么叫你你都不理我,梦见……梦见你在前面跑,我怎么也追不上你,你还劝我放手吧,别追了。”

手臂遮挡不到的地方,泪珠从他眼角快速滑落,快的像是我的幻觉。

接着,一连串的泪珠前仆后继的奔涌而下。

我突然难过得厉害,就跟我知道他再也听不得“死”字时一样难过。

他一边偷偷掉眼泪,一边用非常强硬地语气横我: “一生一世一双人,顾眠,我永远也不可能放手。”

表面上冷硬的像学校发的五仁(五金)月饼,背地里软的像个流心奶黄包的王爷我也太爱了吧!

我深吸了两口气把眼泪逼回去,笑笑: “一生一世可不够,王爷,生生世世我都会赖着你的。”

他回答的十分认真,声音里隐约透出些笑意: “再好不过。”

今天八月十五,沈暮年称病没去宫里参加晚宴,说是要陪我赏月亮。

感觉自从假死乌龙之后,沈暮年越来越粘我了。

他可不光中秋夜宴请假,他连每天的早朝都告病请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是得了什么重病。

别问,问就是相思成疾。

“你好歹去屋里装装病吧?哪有翘班翘的这么明目张胆的?”我看着“相思成疾”的王爷生龙活虎地把我背上房顶看月亮,有些想笑。

“屋里角度不如外面好。”沈暮年理直气壮的回我,“小眠,我是真的生病了,离了药就浑身难受。”

“王爷现在觉得难受?”我好笑的戳戳他硬邦邦的胸膛,“王爷,跟我一起看月亮,你觉得浑身难受?”

沈暮年垂下眼睛看我,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不难受。”

他温柔的吻落在我眼角,我下意识地闭上眼,听到他在我耳边轻轻说: “小眠,你就是我的药。”

我表面上装作自己是见过世面的女海王,只是矜持的勾了勾嘴角,什么也没说。

内心的土拨鼠都快尖叫到破音了好吗!

王爷这也太会了吧,这波满分情话谁能顶得住啊友友们。

明明是在房顶看月亮,看着看着就到床上了。

气血翻涌,我累得要死,想起来洗澡,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

是太久没活动了吗?之前明明没有这么虚啊。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感受到自己被沈暮年抱到木桶里,温柔地清洗。

他似乎是说了什么话,我困得听不进去了,小声敷衍他: “嗯嗯,行,睡醒再说。”

最后的模糊记忆,是他在我额头处的吻。

沈暮年是哆啦A梦吧,是吧是吧是吧?

我就睡了一会儿,怎么一睁眼就到城郊的庄子了?

我愣愣地绕着床榻转了一圈,披衣出门去寻沈暮年: “王爷?”

沈暮年听到声音,从厨房跑出来,担忧地打量着我: “小眠,有哪里不舒服吗?”

“老夫老妻了,我有什么可不舒服的。”我笑了笑,走过去勾起他的手,“王爷技术很好。”

沈暮年却没有我想象中的高兴,蹙着眉看着我: “你睡了很久。”

“多久?”我看了看天色,像是中午,“我睡了大半天?可能太久没……有些累了吧?”

沈暮年脸色更难看了: “你睡了一天半,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当时喝完毒药昏迷了许久,虽然沈暮年没给我下葬,但是大家都默认我死了。

也正因如此,沈暮年一刀捅死了给我下毒的顾梦,又怒气冲冲地杀了顾梦全家近百号人,也没受什么刑罚,只是被关了三天禁闭思过。

哦对了,顾梦是我姐,她全家基本就是我全家。

虽然大仇得报,但是……

虽然沈暮年很担心我,但也没办法给我请太医。

百毒不侵举世罕见,死而复生更是闻所未闻,我怕被太医院拉去当小白鼠。

沈暮年请了远在神医谷的老神医,结果因为实在是有点远,我都醒了老神医还没到。

沈暮年臭着张脸把我按回床上,一勺勺给我喂他做的鸡汤。

他煮的鸡汤没有咸淡味儿。我磨磨唧唧喝了好久也没喝完,最后直接被沈暮年掐着脖子灌了。

我委委屈屈地看他: “你尝不出吗?一点儿味儿也没有。”

沈暮年跟哄小孩儿一样揉揉我的头: “给你去拿果脯。”

折腾半天,老神医总算到了。

老神医听了听症状,又给我把了把脉,一脸镇定地说就是有点体虚,开了副滋补的药。

我抓着果脯讨价还价: “体虚多睡两觉不就行了?就别喝药了吧?”

沈暮年本来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这话却回过神儿来了,乐着跑出去煮药: “别想讨价还价,我现在就去煮药,今天就开始喝!”

我对着老神医无奈地叹口气: “这就是霸道王爷爱上我的剧情吧?是吧……师父?”

老神医暼我一眼: “别出去乱说,我可没你这种徒弟。”

“不说不说,我这不是看王爷没在嘛。”我嘿嘿一笑,“我怎么会睡这么久啊?我不是百毒不侵吗?”

“所以你就去喝毒了?”老神医哼了一声,“还真是有恃无恐。你真当你是一个人吗?”

“我当然……”我惊恐地往身后瞅瞅,“我身边还有别人?顾梦不会真的做鬼也不放过我吧?”

老神医皱眉: “说什么胡话呢。你有身孕了,你不知道?”

我愣了下: “师父不是说,我这百毒不侵的体质很难受孕?”

“谁知道这么小的概率都能被你赶上吧?”老神医啧了一声,“你跟王爷平时没少尝试吧?”

“为老不尊。”我咬了口果脯,“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还能是什么情况?孩子又不百毒不侵,被你伤到了。”老神医摇摇头,“母子一体,尽快把孩子流了吧,不然胎位不稳,很可能一尸两命。”

“师父特地瞒着王爷,是怕他执着想要孩子?可是若是我想保孩子呢?”

老神医点点头: “毕竟是皇室子嗣,牵扯甚广……”

他猛地顿住: “你想保?顾眠,一尸两命,你疯了?”

我知道我这个决定有点ooc。

因为原文里顾眠是个非常惜命的人。

她为了不波及自己,一个借刀杀人的复仇规划了几十年,最后病逝的时候都没完成。

但我真的好喜欢沈暮年啊。

喜欢到哪怕ooc,无论如何也想给他生个孩子。

原文里顾眠只活了三十几岁,我也没剩多久了。我不想就这么孤零零地结束,我想给沈暮年留点念想。

害,可能这就是该死的爱情吧。

我收回对伟大爱情的感慨。

再伟大的爱情也扛不住一天八碗滋补药。

我在沈暮年递果脯的手上轻轻咬了口: “王爷,我已经没事儿了,能不能别喝啦?我感觉我现在已经补的身强体壮了,你看我这小脸,白里透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孙猴子都没我健壮!”

沈暮年早就习惯了我的满嘴跑火车,边听边乐: “反正是滋补药,多喝几天又没坏处。”

“怎么没坏处,我现在一张嘴就是苦哈哈的味儿,我感觉我像个行走的云南白药!”我撇撇嘴,“王爷,我想吃酸果子了,这梅干好甜。”

沈暮年搂着我亲了亲,最后还在我唇上舔了舔: “云南白药?我很喜欢。”

“你喜欢你自己喝嘛。”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王爷,我真喝够了,你看我都喝胖一圈了!别喝了嘛。”

沈暮年掐掐我的脸,乐得像是看自家的老母猪又肥了一圈: “脸上是长了点肉,不过也很好看。”

我冲他瞪眼呲牙,沈暮年笑得呛了一下,赶紧转移了话题: “想吃酸果子?我现在去给你买?”

庄子上没有佣人,要办什么事儿都得沈暮年亲力亲为。

我拉着他的手晃晃: “已经这么晚了,外边肯定没什么人了,一起嘛。”

沈暮年看看外面西落的斜阳,略一犹豫: “也好,一起出去走走吧。”

城门口几公里的地方,有乡野人家摆的夜市。我虽然早有耳闻,但却是第一次来,新奇的很。

我看着摆了满树的小灯笼,扯扯沈暮年的袖子: “王……哥,这灯真好看!你看那树枝上的小鸭子灯,憨死了!”

沈暮年直接把沉甸甸的荷包塞到我手上,揽住我的腰: “喜欢就多逛逛。”

他这股子仿佛暴发户的阔气并没能持续很久。

在我买了两个灯笼,两个手链,两个糖人,两个风筝,两个木雕之后,沈暮年搂着我腰的手紧了紧: “夜市快要散了,你不是要吃酸果子?”

嘶,他这么一勒,好像把我小肚子勒出来了。

我试图憋气维持纤细的腰围,可卖果子的小摊偏偏又有些远。

我憋的肺快炸了,情急之中灵光一闪,拍开沈暮年的手,拿起他另一只手上的风筝: “哥,明年三月三我们去放风筝吧?我放这个粉的,你放那个蓝的!”

“一人一个?”沈暮年点头,“行,就是别又缠到一起了。”

“缠一起就缠一起嘛。”我猛吸几口新鲜空气,总算把刚憋的气理顺了,“自古红蓝出cp,缠一起怎么了?这是普通的游玩事故吗?不是!你看看这配色,这缠的门当户对,名正言顺!缠一起是什么意思?是不分开的意思!我们说好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好在沈暮年没听过原曲。我歌儿都快唱成喊麦了,他还乐呵地听着。

好家伙,这么不挑的听众实在太少见了,我直接就是一个意犹未尽。

我看看周围一圈小贩,还是没好意思继续展开歌喉。

毕竟我的购物还没结束呢,我怕待会儿那些小贩偷着给我涨价。

我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女人!

既然我都这么勤俭持家了……

我小声在沈暮年耳边嘀咕: “不用太想念我的歌喉,我待会儿回去就给你来私人歌会!”

一夜欢愉的结果是,我又跟王八冬眠一样睡了很久。

刚一醒发现自己贼饿,我就发觉事情不对。果然,床边的沈暮年握着我的一只手,眉毛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沈暮年身后,一群太医、侍卫、太监,乌泱泱站了一大片。我有点懵,晃晃他的手,小声嘀咕: “王爷?怎么这么多人啊。”

沈暮年才回过神来,连声问我: “小眠,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 “王爷,我睡了多久啊,好饿。”

“三天。”沈暮年叹了口气,随后又微微笑起来,“小眠,我们有孩子了!”

这消息我才到手没几天,还没捂热乎呢,沈暮年就已经知道了?!

我一时有点表情管理失控。

呜呜,给沈暮年准备的惊喜没了。

沈暮年晃晃我的手,声音温柔: “能坐起来吗,给你去拿吃的过来?”

我还没说话,身后太监先用尖细的声音开了腔: “王爷,陛下请您和王妃进宫用膳。”

皇帝怎么知道我活着的?为什么现在要我们进宫?

我脑子迷迷糊糊的,有些想不明白。沈暮年握紧我的手,冲我笑了笑,声音四平八稳: “王妃有孕在身,又身体不适,今日本王先单独进宫面圣吧。”

那太监火烧屁股似的答应了: “请王爷即刻出发吧,陛下等您很久了。”

沈暮年暼他一眼,去给我拿了些点心过来: “没事儿,我去去就回。”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沈暮年这个“去去就回”,去的未免有些太久了。

我足足等到第四天傍晚,沈暮年才赶在关城门前回来。

我正对着蜡烛打哈欠,沈暮年突然推门进来了: “怎么不落锁?”

我打哈欠正到一半,张着刚吃过山楂糕的血盆大口对着他,有点小小的尴尬。

救命,这和我排练的温馨重逢场景不太一样啊。

不过我还是尽职尽责地念了在脑袋里徘徊了很久的台词: “王爷,我在等你回来啊。”

我走过去,帮沈暮年脱掉沾了寒气的外袍: “王爷,你这哪是去去就回啊,你这分明是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才回。”

沈暮年乐了: “临时有事,耽搁了些时间。”

他在我唇边轻吻: “这两天身体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好的不行。”我撇撇嘴,“天天吃宫里送来的滋补药膳,整个人胖了一圈。”

沈暮年轻轻揉了揉我的肚子,嘿嘿傻笑: “这有什么,以后天天都吃药膳吧。小眠,我们有孩子了!”

“太医有没有说孩子是男是女啊?”我有些好奇,“也好提前取名。”

原文里苏眠是没有孩子的,所以这一环节我完全可以自由发挥!

沈暮年顿了下,摇摇头: “太医说你身子底子弱,脉象很乱,看不出。”

“好吧。”我又啃了口山楂糕,“王爷,那我们就取两个名字吧,男孩一个,女孩一个,怎么样!”

沈暮年笑: “那可得好想想了。”

“慢慢想嘛。”我把剩下的一口山楂糕塞到沈暮年口中,“这才怀多久啊,还有好几个月可以慢慢想呢。”

沈暮年沉默地嚼着山楂糕,没说话。

我有些疑惑地看他,感觉事情不太对: “王爷?”

沈暮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 “南边出事儿了。”

“军中有细作,南蛮里应外合,突然发动攻击,陈寿、陈楚河两位将军都战死了。南蛮一路北上,已经攻下两座城池了。”

我有些恍惚: “王爷,那……”

“我要亲自带兵出征,明日就出发。”沈暮年苦笑,“小眠,对不起,我应该多陪陪你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茫然地看着他,脑子被这消息砸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思考什么。“怎么这么突然?”

“消息都被陛下拦下了。”沈暮年沉默一刹,“太皇太后诞辰将至,陛下为此筹备了许久,不想因此扫了兴致。”

“王爷……”许是孕期情绪波动大,我喉头突然哽住,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沈暮年轻轻抹掉我脸上的泪: “对不起,对不起。小眠,我去揪出内奸,打跑南蛮,很快就回来。”

他的“去去就回”,就足去了四天。这个“很快”又是多久呢?

我的泪还是停不下来: “我知道王爷熟读兵法,在战场如鱼得水,我也知道王爷能力超群……王爷,可我还是好难过呀。”

沈暮年将我抱到床上,低头吻我,满眼都是心疼: “别哭,小眠,对不起。”

天才蒙蒙亮,沈暮年就出发了。他说早去早回,好赶紧回来陪我过年。

一夜欢愉,我明明身子疲软的要命。可他一走,我又偏偏睡不着了。

不知为何,我心里莫名就难过极了,总觉得此番并不太平。

我摇摇头,把这不吉利的想法呸掉。

书中的沈暮年饱读兵书,几乎是人人敬仰的战神,他不可能出事儿的。

我翻出几张纸,开始给沈暮年写信: “我家王爷,一定逢凶化吉,所向披靡!”

就这几个字儿,我磨磨唧唧写了好几遍,直到写的每笔每划都看着舒服极了,才给沈暮年寄出去。

啧,沈暮年能有这么字迹工整、文采斐然的王妃,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沈暮年出征的第二天,有点想他。

我拿出来了一沓宣纸,好几次想给他写信,又怕他嫌我啰嗦,拿起笔又放下。

诶嘿,我想他但是我不说,咱就是玩儿。

最后还是没忍住,写了点断断续续的流水账。

但是机智的我没寄出去。

要是每天写封信麻烦,那我把好几天的写在一张纸上寄给他,不就好多啦。

不愧是我,清北得不到的人才。

沈暮年出征的第三天,更想他了。

我翻出了曾经风靡一时的话本,却有点看不下去,每看一会儿就会恍神想到沈暮年。

最后我特意找了张白纸,每想他一次就在纸上写一次。

一天下来,字叠着字,密密麻麻的全是“想你”。

我叹了口气,随手把纸折了个纸飞机。

鲁迅诚不欺我。有些人他在,虽然也不一定能帮你干什么。但是他不在,就能让你什么都干不了。

我忍不住又在信上问了句: “王爷,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沈暮年出征的第四天,非常想他。

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就是无尽的无聊。

看话本,无聊;逛街,无聊;捏泥人,无聊;画画,无聊;做女红,无……哦是我不太会做。

连丰盛的药膳都吃的没有滋味。

我仔细想了想我之前三天都在干什么,发现主要还是给沈暮年写信。

我算是知道什么叫相思成疾了。

短短几天,我给沈暮年写的信已经厚厚一沓了,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我塞了本话本给他。

我一笔一划地在末尾添了一句: “王爷,你再不回来,我都要著作等身了。”

“名字就叫——致沈暮年的亿封信。”

三天又三天,我给沈暮年寄去的信想来已经半人高,沈暮年的回信我也已经装了满满一匣子。

沈暮年却还是了无归期。

我闲极无聊,又思念入骨,突然想去找他。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这叫什么?这叫灵活变通。

京中正在大办太皇太后的诞辰,皇帝忙的筋疲力尽,没空管我。我给信差塞了一兜子金瓜子,终于央他带我一同出发。

我一路无聊,一直寻思着怎么能让我的出场更闪亮一点儿,可最后也没能想得出。

哎,果然一孕傻三年。

所以最后,我只是把手伸出来,冲他挥了挥: “滴,您的王妃已送达,请您核对身份信息,确认无误后签收!”

沈暮年的眉头几乎快打成结了,可到底也没拒收我,而是把我拉到屋里: “胡闹什么?”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 “王爷不是说要一起过年?王爷不回去,我便寻过来啦。”

沈暮年拍了拍我的背,叹了口气: “也好。”

我总觉得沈暮年有点奇怪。

战事紧急,他却偏偏忙里偷闲,带着我把城中都转了一圈,甚至还去郊区逛了逛。

他牵着我,慢慢悠悠地在郊区转悠,绕着几棵树走了好几圈,才终于走到一棵绑着红缎带的树旁: “小眠死后想葬在哪?”

“当然是冰棺啊,王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有些诧异,“之前那冰棺不都做好了吗?王爷不打算给我用了?”

沈暮年沉默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 “我死后,想葬在这儿,就在这树下。”

我更诧异了: “王爷不是说要跟我一起睡冰棺吗?怎么又想葬在树下了?”

沈暮年又沉默了一下,摆弄了摆弄树上系的红色缎带。

我也跟着拽了拽: “这树怎么也系腰带啊?”

沈暮年老神在在地回答我: “有讲究的,这儿的人告诉我,这树是千年树王,有灵气呢。所以我死后想葬在这儿。”

他在我耳边非常郑重地说: “这样的话,虽然我身葬此处,但我的灵魂却能够跟这树灵一起,永远陪着你。”

要不是原文完全唯物,一笔也没提过树灵的事儿,我差点就信了。

我眨巴眨巴眼,有点担心: “王爷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沈暮年犹豫了一下,对暗号一般试探着看着我: “其实也……还好吧?”

搁这儿问谁呢?累不累还得我批准啊?

我直接痛苦面具。

沈暮年不会真给累出毛病了吧?而且看着像是大脑方面的疾病啊。

狗皇帝,还我正常的王爷啊呜呜。

我窝在椅子上,正在思考是应该给沈暮年喝点六个核桃,还是应该给沈暮年吃点脑白金,沈暮年突然进来了。

“小眠,好消息!”他在我旁边坐下,“猜猜是什么?”

我脱口而出: “收礼就收脑白金?”

沈暮年: ?

不过好像他也习惯了我驴唇不对马嘴,自顾自地说下去: “南蛮子内部打起来了,自己乱了阵脚。我们打算今晚趁虚而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最好能一鼓作气,收复失地。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回京过年了!”

我欣慰地点点头: “四个成语,看来最近的核桃没白喂。”

沈暮年: ?

从梦中惊醒时,已经天光大亮。

我恍惚地想着梦中沈暮年浑身焦黑、不知生死的画面,踉踉跄跄地跑出去: “王爷呢?王爷回来了吗?”

四下无人,只有军师站在院中,温和地冲我笑: “王妃怎么这么慌张,做噩梦了吗?”

我努力不去回想脑海中骇人的画面: “王爷不是说天亮即归,他怎么还没回来?”

军师摊了摊手: “那或许就回不来了吧。”

“你什么意思?”我嘴比脑子先行一步,“你再说一遍?”

那军师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换了个话题: “王妃是愿意以沈暮年未亡人的身份苟且偷生呢,还是愿意跟本王开疆拓土,成为新一代南疆王后呢?”

“未亡人?”我脑子懵懵的。没理解他说的整句话,只捕捉到几个词,“你说……王爷他怎么了?”

军师又笑起来: “王妃平时机灵极了,怎么现在却像失了智一样。”

“你骗人!”沈暮年在梦中的悲惨死状一直在我眼前萦绕,我眼泪刷刷地往下坠,“我不信,我要见沈暮年!我要见沈暮年!”

我算是见到沈暮年了,但是又没完全见到。

烈火一炬,掩盖了战后激烈骇人的惨状。只剩黑褐的土地,似在哀悼亡灵。

军师扬了扬下巴: “都在这儿了。”

眼前的焦土和梦中死状凄惨的人逐渐重合,我有些恍惚: “王爷明明说天亮即归……”

“那是本王告诉他的。”军师微微一笑,“小眠,待明年春暖花开之时,我要统一这片土地。”

“你要留下来,等待成为奴隶。还是跟本王回去,成为史书上开疆拓土的第一人?”

我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哭的脑瓜子嗡嗡的,恍惚了很久,才明白军师到底在说什么: “你是南疆王?”

军师微微颔首: “蒋文渊。”

我明明果断拒绝了他的结亲邀约,可他偏偏非要给我些时间考虑,说等来年城破之时再等我答复。

我捧起一抔焦土,懒得理他。

现在沈暮年尸骨无存,便用这土一抔,代他眠于树下吧。

那系了红色缎带的树倒是显眼极了。城门已破,死的死、降的降、跑的跑。四处一片灰败,这红色倒像是黑白画中唯一一点朱砂。

我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块衣摆,裹住那捧土,随便找了个树杈,想挖个洞出来。

结果没挖两下,有个现成的洞竟然露了出来。

也不算是个洞。简单来说,就是树的周围一圈,都被挖开过。

好几个大箱子整整齐齐地围了一圈。随便掀开一个,是些衣服,上面放着封信。

从开头那句“小眠”,我就知道是沈暮年。

信上絮絮叨叨写了一堆: 这件宝蓝色的裙子是闲逛时看到的,觉得颜色很配我,便买了;那件鹅黄的也很好看,可以明年春游时穿;这衣服上的小老虎虎头虎脑的,很可爱,就买下了。但是又怕孩子是女孩儿不喜欢老虎,就把一旁画着小猫的一并买了……

一个个箱子,全是各种衣服、话本、小玩意。分别几十天,沈暮年像个仓鼠,把喜欢的东西全部屯下来,藏起来,留给我。

还有一个箱子是装信的,有我写给他的,但更多的是他写给我的。

一封封信,我直从天亮读到天黑。

沈暮年从国情战事说到日常生活,从诗词歌赋侃到生老病死,最后在信末殷殷叮嘱。

“近日噩梦连连,多关别离,便总生出些不好的预感。小眠,我若先你而去,莫要怨我恨我。

我扪心自问,虽风花雪月几十年,得有良妻在侧,生活美满,可这世界万千风流,仍未尝够。若我先你而去,那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的人间幸事,便由你替我去体会,可好?”

好个屁。

我把信纸举起来,免得被泪打湿。

我对着明月朗星哭到眼睛都睁不开,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刀。

我本一心向明月,可明月却要我投于灼灼烈日。

我突然想到我饮下毒酒时,沈暮年的感受。

生者总要多背负些的。沈暮年,这次换我来承担吧。

南边战事激烈,京中歌舞升平。

将士在寒冬腊月连衣食军械都供应不上,却有王侯将相在京中为美人一笑一掷千金。

这国家粉饰太平的表象下,是过分物欲带来的脆弱腐朽与不堪一击。

那军师多少是有点谦虚了,还说什么春暖花开便一统天下。自从南边几个城池接连降了,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四海九州,皆尊南疆。

我不过在午后躺在摇椅上小憩一会儿,再睁眼时,眼前的侍卫已经静悄悄地变了人。

那军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本王让你考虑的问题,可有答案了?”

我温和地起身行礼: “恭贺王一统九州。”

他轻轻地抚上我的肚子,答非所问: “这孩子不能留。”

虽然早预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我听到后还是忍不住心中骂娘。

第一时间就冲幼小生灵开炮!是人吗?!

我低下头,装着委委屈屈的语气: “可这孩子不光是他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孩子最终也没留住。

沈暮年的小半箱东西都白置办了。

我在心里长长地叹气,思忖着找个时间把这衣服玩具都烧了,省的孩子在黄泉之下一穷二白,被其他小鬼欺负。

正想着,蒋文渊悠悠然走进来了,难得露出个真诚的笑: “小眠,你今天真美。”

我低下头,故作娇羞状,用流苏遮住白眼。

他举起一个酒杯递给我: “本王害你丢了孩子,你可恨我?”

我用轻轻的和他碰了杯,把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默不作声。

蒋文渊便也把酒喝了,似是茫然地站了会儿,才坐到我身旁,搂住我的腰: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 ???

怎么会有人在洞房花烛夜说这句话啊?他是不是汉语没学明白啊?

我怀疑蒋文渊是二婚。

我也不是胡乱猜测,我可是有理有据的。

我坐在床上什么也没干,但却还是紧张的手抖。蒋文渊出去应酬一通,脸都喝红了,却十分淡定地完成了所有流程。稳如老狗,丝毫不慌。

不是提前踩过一次点,谁能这么端庄优雅?谁能?

就连利刃刺入胸膛时,他也并不慌乱,只是微微笑笑,不顾刀锋深入,轻轻抱住我: “阿姊,我好想你。”

什么毛病,怎么被捅了还这么活蹦乱跳的?

他的动作吓得我把刀直接怼到头了。他在我耳边喘了几口气,终于安详离世了。

我把他推到床上,随后拔出刀,擦干净藏回去,尽量叫的凄厉: “来人!有刺客!”

人声嘈杂中,我披了件素色外衫,私自开了城门,偷偷溜出城去,笑着笑着竟又掉了些眼泪。

是谁大仇得报了?我不说。

我回了那棵树下,想把那捧被我认真裹好的土挖出来。可犹豫半天,还是没动手。

“王爷,仇终于报了。”我靠着树干坐下,“这阵子过得如梦如幻,想起来那么多苦难,可一眨眼也过去了。”

“你不是变成树精灵了?精灵没有嘴巴吗,只能听不听说吗?”我撇撇嘴,“好吧,那就我说你听好了。”

“我先去趟神医谷,找师父调理调理身子。诶对了,王爷,你还不知道老神医就是我师父吧?我的百毒不侵的抗毒体质就是他帮我调养出来的。”

期待的回答仍然没有响起,我继续自言自语下去: “等身子调理的差不多了,我想先去天山看雪……”

很神奇。哪怕沈暮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安安静静地睡在这儿,我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我讲着讲着,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睡着前的最后一眼,是东边的熹光。

眼前的天幕上,鱼肚白中透露出些柔和的金红色。身后的老树在寒冬后又抽枝长叶,盎然起来。

或许这就是沈暮年想要我体会的人世风流吧。

再睁眼时,眼前是一片白色,鼻尖有些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儿。

我从书中穿回来了?

我茫然四顾,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低头记录什么,看到我转头,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 “你终于醒了!”

我有一万个问题想问,可又说不出话,只能皱着眉看着他。

他似乎开心极了,在我旁边坐下: “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声,便眨了眨眼睛。

他似乎没看到,我又多眨了几下。

他愣了愣: “咱可不兴抛媚眼奥。”

我抛你大爷。我咬牙。

记忆像是从冬眠中逐渐苏醒,我一点点想起来了。

我和沈暮年都是学化学的。

他比我低两届,本专业是理论数学。我毕业前闲来无聊,就应学生会的邀请,做了个化学实验方向的讲座。

他陪室友来听讲座,却由此对化学一见钟情,直接降转化学系。

我研二那年,他来实验室帮忙,总是会额外帮我。认识了大半年后,我们在一起了。

后来,我们去了一个实验室。

再后来,实验室出了意外。沈暮年……不在了。

噩梦中那浑身焦黑的人,就是我看他的最后一眼。

当晚,我吞了安眠药,想去陪他。却意外被朋友发现,被她及时送到了医院洗胃。人没有什么大碍,可却一直没醒。

在病房的几个月,我日夜不息地做了一场大梦。梦里没有化学,也没有实验室事故。梦里,我和沈暮年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十来年。

我梦到我们去踏青,我摘了朵野花别在他头上。他也不恼,笨拙地编了个花环送给我。

我梦到我们临溪而渔。溪水清冽甘甜,我喝了几口,又往他身上泼了几捧。他笑着放下鱼竿,也来泼我,但是最后被我暴力镇压。

我梦到我们并肩在屋顶观星赏月,温酒对酌,畅想未来。

泪似乎已经流干了,双目已经干涸,只剩心脏酸痛。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在我们七拐八拐来回走了好几遍之后,我忍不住乐了: “你遛我呢?”

“不是。”徐欢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我记得我办公室是这么走啊,这楼设计这么多个拐弯干嘛!”

我找了个小护士问路,那小护士笑了: “徐老师又找不着办公室啦?”

终于顺利抵达办公室,我坐在徐欢对面: “徐大夫要了解什么?”

“说不上是了解,随便聊聊。”徐欢笑着靠在椅背上,把用来记录的笔和本都推到一边,“你怎么睡了那么久啊,我们都急死了。你睡着以后,有梦到什么吗?”

“有啊。”那梦至今仍在我脑海中,清晰地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我想了想,简单和他总结了一下。

他点点头: “那你醒了之后,有哪里不舒服吗?会不会精神恍惚,分不清梦和现实?”

他从头到尾,确实什么也没记,只像是充满人道主义精神的谈话。

我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问题问了出来: “徐大夫,你说我的梦会是真的吗?会不会就是我们的前世姻缘呢?”

“或许吧。”徐欢沉吟一下,“前世今生什么的,谁知道呢?”

沈暮年葬的地方很别致,曲水通幽,旁边有些生命力顽强的花草。

我蹲在他墓前,看着他照片上一成不变的俊郎面容,有些茫然。

“沈暮年,我倒是宁愿相信那梦是真的。”我笑笑,“在桥上等我,我跟你可还要有来生的。”

“我想过去陪你,后来又觉得,机缘巧合这么多事儿,还有你在梦里对我说的话,应当都不是空穴来风吧?”

“我会继续去做实验,去完成我们一直追求的事业。等老了,就去环游世界,代你体会这世间美好,万千风流。”

蒋文渊番外——曾许人间第一流

我是安集锐那的第十七个儿子,所以我从小就叫做一十七。

遇上阿姊那年,我九岁。

阿姊惊讶地看着我,向一旁的男人喊出声: “阿爹,这儿有个孩子哎!”

我努力想躲起来,可我逃到这儿,早就到了强弩之末,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一动也动弹不得。

那男人赶忙走过来,蹲在旁边看着我: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父母呢?”

我看他面相温和,试探地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他微微皱起眉: “你和你父母走丢了?你遇上野兽了吗,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我还是不答,阿姊在旁边脆生生地说: “阿爹,我们先带他回去吧。天色晚了,这儿晚上野兽很多,他一个人哪能自保。”

就这样,我被阿爹背回了家。

阿爹是个书生,体力差得很,背着我走的跌跌撞撞的。等把我背回家,已经累的脸都红了,喘气如牛。

阿姊给他倒杯水,笑他是在文弱,连个孩子都背不动。阿爹也笑,一边笑一边给我捣药: “好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摇摇头——一十七也算是个名字吗?

阿姊笑着给我也倒了杯水,递到嘴边: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啊?那你不如跟我姓好了,我叫蒋文澜,你就叫蒋文渊吧!”

阿爹低声呵她: “文澜,别胡闹。”

我就着阿姊的手,把水饮尽,点头应了: “好,我听姑娘的,就叫蒋文渊。”

阿姊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个呆瓜,我说什么你都听啊?”

我又点点头,装出最擅长的乖顺模样: “都听的。”

她笑嘻嘻的又给我倒了杯水: “阿爹,他好乖,我喜欢他。”

就这样,我被阿姊和阿爹收留了。

阿爹是个温和的书生,学尽了孔圣人的仁义,待我如同己出。阿姊比他活泼的多,古灵精怪的,可毕竟是个受到良好保护的孩子,天真的可爱。

我从未想过有个家庭能这么和谐有爱,其乐融融。

我几乎忘了自己是安集锐那的孩子,几乎忘了自己背负的无休止的竞争和死亡。

这场美梦一直做了三年。

直到阿姊十七岁时,出去采买些东西,竟一去不返。

坊间传言说,知府看她年轻貌美,想要强抢她。阿姊自然是顽强反抗,宁死不从,还打了知府一巴掌。知府身旁的家丁便一拥而上,等停下时,人已经没气了。

阿爹失魂落魄地带我去官府击鼓鸣冤,话才说了两句。就被人打了出来。

当夜,房子就燃起了大火。一群衙役哄笑我们的狂妄,竟想状告知府大人。

阿爹尽全力带我从火场逃脱,却被外面围着的衙役捉住。他死死地拦住一群衙役,叫我快跑。

我仓皇逃窜间,突然想起三年前的秋猎时的场景。

我和母亲被人暗算,从马上摔下。周围正有头大熊靠近。母亲吓破了胆,慌忙丢下我想跑,却被熊当成了目标,一口口拆吃入腹。

我屏住呼吸,等熊走了,才慌张跑开。

暗算我的人似乎没想到我能活下来,愤然朝我射箭。我腿上中了一箭,却片刻不敢停留,忙把箭折断,一瘸一拐地奋力逃命。

如同丧家之犬。

衙役们最终也没追上我。毕竟,我经历的生死,可比他们多太多了。

我等他们都离开了,才敢大口喘气。我喘着喘着,眼泪突然就掉下来。

我想着阿爹临死前的那句话: “文渊,公理何在?是我错了吗?是我害了你们吗?”

为何这世界,偏偏让恶者谈笑风生,让善者曝尸荒野?

七年后,我终于得偿所愿,被安排到此处做军师。

我看着知府那冒着油花的老脸,温和地勾起嘴角。

终于等到你了。

蒋文渊番外——到底意难平

沈暮年的王妃叫苏眠,她长得好像阿姊。

那副眉眼,就和我想象中阿姊长大的样子,一模一样。

她性子也像阿姊,活泼极了,古灵精怪的,总让人忍不住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可惜她从不曾注意到我。

直到沈暮年死了,她都不曾施舍我一个眼神,连我究竟是何人、姓甚名谁都不屑于质问。

我心头恨得不行,可却又忍不住地冒出些羡慕。若是阿姊还在,我俩也会是这般光景吧?

可她是来杀我的啊。#古言##小说##推文##故事#

那日我终于一统九州,彻底击垮了这个虚伪又冷血的王朝。我忙去寻她,问她的选择。

她明明是一副乖顺的模样,俯首称臣。可我却从中读出了恨意和杀意——同我二十年前给安集锐那行礼时的乖顺一模一样。

我的心像是被割裂成两块。一半幻想她是我的阿姊,期待能和她长长久久。一半又清楚地认识到我和她之间是国破家亡的血海深仇,是永远跨不过的沟壑。

我猜她会在典礼上向我报仇。她偷偷准备了毒药和匕首,要么是把毒下在酒里,要么是用匕首偷袭我。

所以刀刃刺入时,我也不觉得惊讶,只是轻轻抬手抱住她: “阿姊,我好想你。”

我知她是苏眠,是沈暮年的王妃,不是我的阿姊。

我的阿姊早在十七年前就不在了。她曝尸荒野,我寻到她时,她还怒目圆睁,似在质问天道不公。我甚至没能给她一个体面的安身之处,只草草埋在溪边。

可我真的好想阿姊,可否容我假戏真做一次?

我身体稍稍前探,抱得更紧了些。刀刃缓缓深入,我恍惚间竟觉得解脱。

我本可独自在这人世间,每日浑浑噩噩,为了生存、为了权力而勾心斗角。

可我偏偏见过光。

从此便日思夜想,便辗转反侧。

意识越来越混沌,我轻轻闭上眼。

阿爹,阿姊,孤身一人好苦,我这就来寻你们。

徐欢番外——不可忆

老师一如初见时的严肃模样,一板一眼地坐好,皱着眉看着我: “徐欢,立即退出此次实验。”

“我没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我垂下眸,平静地回应着,“实验后本来就是要进行回访的。”

“你回访多少次了?你还没影响她的正常生活吗?她都告到医院去了!”老师猛地一拍桌子,“徐欢!要不是这是保密实验,你要直接被研究所除名了!”

她都告到医院了吗?怪不得老师这么生气。

我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 “我知道了,我下次会注意回访的方式和方法的。”

“没有下次了!”老师把一摞文件往我身上狠狠一砸,右手攥成拳,重重地锤在桌子上,“你知道你在干嘛吗?人家就差明说你性骚扰了!”

他愤愤地走出去。推开门后,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 “小欢,你呀……我就不该让你参加这个实验。”

老师似乎和从前一样严肃,却添了不少白发,也不如从前那样硬朗了。

我等关门声响起,才推开椅子,蹲在地上捡散落了一地的研究材料。

父亲和老师都说,感情是实验的大忌。可他们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我,才接手第一个实验,就沦陷其中。

我苦笑一声,想按照页码把材料排整齐,可又难以集中注意力。

我总是忍不住去想她,明明她应该跟我毫无关系的。

我明明知道,她一封封情深义重的家书,是给她梦中的沈暮年的,不是给通过实验与沈暮年精神融合的我的。

可我偏偏细细品读了她写给沈暮年的每一封信。那一笔一划下的绵长爱意像是深深扎入了我的血肉中,从此便再难割舍。

说喜欢我的人并不少,可每次看我时都眼含温柔爱意的,却只有她一个。

我一次次警告自己这只是实验,她的爱都不是给我的,可又每每在她笑吟吟的“我爱你”中沦陷,直至彻底沉沦。

老师只知道我一次次地在实验后去打扰她,却不知我甚至在实验时间到、被弹出她的梦境后,又强行再次连入了她的脑电波。

我顶着强烈的头痛,用上帝视觉,见证了她为我死,又见证了她为我生。

剧烈的痛意下,爱意生长地悄无声息,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如爬山虎般爬满了我整个心脏。

这错误的情不知所起,却同样的一往而深。

许是思虑过度,头疼猛然袭来,我狠狠地锤了头几下,最终还是颤抖着吃了粒止痛药。

强行在短时间内连续两次进入她的梦境,自然不可能没有副作用,不规律的头疼就是其中一项。

近来可能是因为我又参与了新的实验项目,头疼的越发严重了。

止痛药还没发挥作用,我的头疼得如同有电钻在钻凿一般。我下意识地打电话给她,想听听她的声音。电话铃响了一会儿,我才迟钝地意识到不妥。

她最终还是接了电话,语气淡漠: “徐医生,请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你这样让我很困扰。”

我试图说出句完整的话,却疼得嘴唇打颤,所有话都只能含在嘴巴里。

她没多久就挂断了。我疼的直出冷汗,疼到恍惚才等到止疼药发挥效果。

我压住抽搐的指尖,缓缓地给她发消息: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我不敢对她说爱,因为这份爱对她而言莫名其妙。我不敢让她知道,我曾顶替沈暮年出现在她的梦里,享受着她的爱,同时也求她活下去。

这份爱是累赘,是负担,也是枷锁,却唯独不是可以值得双向奔赴的感情。

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

我便休。

文/叶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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