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玖笔念

1

话说清朝嘉庆年间，天下还算得上太平。在某镇某乡有一位丁大财主，家里头占着千顷良田，只放地收租一项，就够他富甲一方。

这一年九月时候，正该佃户们纳粮交租，可不巧年景不佳，闹过一次蝗灾，收成只到往年的七分。乡里便有人犯起嘀咕，说今年不知又要演上几场“人戏”。

这话自然要从丁财主身上说起。那年月庄稼人春种秋收，一亩地大概能产两石稻谷，合如今三百斤左右，可其中要交给地主家一石的租子，分毫都不能少。

看当下年景，交过租子再留下来年的种子，佃户们一亩地能到手的粮食不够四十斤，可往后一年全家老幼的吃喝花销，都要从这里头出。

要换了别家地主，这事准没商量。要么当年交租，要么你打个欠条，来年翻着番儿的给。可咱这位丁大财主却自有一套规矩，只要你家出个人给他演上一场“人戏”，当年的租子就能免去一半。

列位怕是要问，啥叫“人戏”？和您说，这可不是让人画上脸谱给他唱上一段，这是拿人当玩物那么祸害呀！

举个例子，“人戏”当中有一出叫作“老猿挂印”，是拿一根两丈长两尺粗的空心铜柱斜担在墙头，当中填上木炭浇上油，再一点火，片刻工夫柱子便能烧得通红。

人要背着五十斤的青砖从这柱子上或跑或爬攀到顶上，把青砖挂在墙头，半道上人掉下来或砖掉下来都不成。

按说这事于法不合，可架不住丁家财大势大，跟县里的几位老爷都有交情，再者“人戏”讲的就是你情我愿，从来不曾有人上告，当官的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眼瞅着今年交租的日子越来越近，有几家佃户就开始合计，是给齐了租子，往后一年喝稀粥啃树皮，还是到丁家演上一场。有的人家甚至已在抽签，定下来是把谁舍出去。

却不料想，这几天丁家居然放出话来，说今年的租子可以推到来年再交，且不收利息。此信一出，乡里顿时一片愁云满散，众人也纷纷猜测，丁财主为啥突然转了性？

有一路人说，这是丁家九房夫人同时有了身孕，丁财主感念上苍眷顾发了善心。还有人念叨，能让九个媳妇同时怀孕，这得是多好的身子？有钱人的快乐，咱们当真想象不到。

可也有另一路人说，这是丁财主耍“人戏”闹出人命，他行此事也不过是为了少受些天谴。

2

其实这两路人说的都对，事儿发生在今年七月十五，那时蝗灾刚过，有个叫刘小二的佃户，家田地受灾最重，粮食剩下不到五成，再者去年他便欠着五石租子，今年还要多还十石。

眼瞅着没了活路，他就狠下心要演一出“人戏”，结果抽着的名目叫作“气冲斗牛”。丁家有个牛棚，养着二十几头牛，气冲斗牛就是在人的四肢各挂上一五斤重的铁球，再进到棚里让牛顶他，撑过半个时辰就成。

其实来讲，家养的黄牛本没多大野性，刘小二还挺乐呵自个抽着这根签子，进到牛棚里也不弄什么大动作，牛也不朝他这边来。

丁财主在旁看着只觉得老大的没意思，合计着不能轻易放了这小子。于是突发奇想，让手下人找来几挂鞭炮，点着之后扔进牛棚。

您想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牛当时就惊啦，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刘小二在里头也慌了神，眨眼工夫就挂了彩。可丁财主见此状却是连拍手带叫好，痛快得简直不像话！

刘小二虽说没想能囫囵着回去，可眼下性命攸关，也不由得连声告饶，说后悔不干了。可话刚说一半，他便觉着腰眼一紧，眼瞅着一前一后两头黄牛四个犄角同时顶在自个腰上。

一霎时，他只觉得自个给搅断了肠子，骨头缝里扎铁钉也没这般疼法，眼珠子里灌水银也不似这般难受。整个人仿佛断了根似的，轻飘飘地摔倒在地，扭成一团来回打滚。

要是个活人瞧见这惨状，怎么也得看一眼问一句，但边上那些牛可不管这些。铁一般的蹄子就在他身上来回乱踩，片刻工夫这人就没了声息。

眼瞅着闹出了任命，丁财主脸上却挂起了笑，似乎对这场戏挺满意。吩咐人告诉刘小二的爹娘，你们还欠着七石的租子，到日子别忘了交。

至于刘家人如何哭号咱也不必细表，只说打这往后不到一个月，丁家九房夫人同时被诊出喜脉，丁财主的开心就甭提了，这事往后传出去那也是一段美谈。

可不料想，十多天后几位太太竟都闹起了肚子疼，一个个全都腹胀如鼓，请来多少大夫也都束手无策，不知道怎么下药，消不敢消泄不敢泄，生怕伤着腹中胎儿。

有手底下人给他出主意，说这没准是招惹了哪路邪祟，他便到镇里的上清观中求来几道灵符，化成水给夫人们喝了。

这一来几人腹胀的毛病倒是消了，可一个个都变得脸色发黄，更奇的是顺着几人的肚脐眼，竟都钻出来一撮碧绿碧绿的秧苗！

3

也是赶巧，有个老先生途经此地，自称有通天的本事，丁府的管家便将他请了回来。这人模样得四十往上，眉宇间透着股肃杀之气。

他见着丁财主也没多废话，上前稽首道：“老夫自问有寻医问药的本事。老爷若是方便，可带我见一见病人。若是不成，任凭发落。”

话说到这，丁财主也没多啰嗦，领着一止来了内院。九个夫人不能都见，可他只看了一个便似乎瞧出了症结，回头问丁财主：“夫人发病之前，可吃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吗？”

丁财主想了想便说道：“那几日有个佃户说在山中猎了一只白鹿，给我送了来，当晚我便与夫人们一同烤来吃了。”

9个孕妇贪嘴吃鹿肉，十多天后腹痛难忍才知这肉有蹊跷。

一止点点头，又问这鹿肉还有没有剩余。管家在旁答话，说有倒是有，可都晒成了肉脯。一止也不挑，让他取来，再拿一个碗。

不大工夫管家拿着东西回来，一止让他捧着碗又把鹿肉放在其中，嘴里念念有词。猛然间朝着碗上一指，管家便觉着这碗在手里跳了一下。

一止长舒了口气，伸手揭开了八卦镜。丁财主和管家低头一瞅，碗里哪是什么鹿肉，分明是一捧稻谷。

丁财主当即吃了一惊，可转念又想，这没准就是个骗钱的戏法。一止也不多说话，抓起稻谷搓了几搓，吹去浮屑，留在他手里的竟是一把黑灿灿的稻粒。

又把稻粒放回碗里，咬破手指往里滴了几滴血，再看这稻粒就仿佛活了似的生出根须相互盘错，眨眼工夫便长出一撮碧绿碧绿的秧苗，就和丁家九位夫人肚脐里长出的一样。

一止这才说话：“此为怨灵的障眼之法，稻谷化作鹿肉，入腹则能生根。待到谷穗饱满瓜熟蒂落，便也是尊夫人油尽灯枯之时。”

听完这一篇话，丁财主心里也是发虚，又问说自个也吃了鹿肉，怎么没事？一止解释说，这是因为他八字够硬，邪气无法侵扰，这才转而搅闹九位夫人。

至于怨灵如何而来，只皆因他此一辈不行善事，致使福泽耗尽，宅中积下无数怨气才使得邪灵有机可乘。为今之计，当要他做一件善事，积些阴德聚敛福气。

按着一止的意思，该免了今年的租子。可这话到了丁财主嘴边，却变成了晚一年再交租。之后果然他夫人们肚脐中的秧苗都缩了回去，只是脸色照旧土黄。

一止又说，想要彻底拔除，当在重阳之日借天时作法，也就是今天。

4

傍晚时候，一止应时而来。到院里也没废话，直接问丁财主可否都准备妥当。丁财主赶忙应声点头，引着他来到后院。

到这时已经入了中夜。初九的月亮半圆不圆，朦朦胧胧，照在地上恍惚忽能映出影子，可想看点什么终究是不真着。

一止抬头望向天空，左手屈指掐算，暗道一声：“时辰正好！”

起初见他身法大开大阖，颇有几分道家风范，再往后脚步越缩越小，越缩越显凝重，到最后右脚打前左脚跺地，踏作丁字步，人便站定不动，只剩手中长剑不断翻舞。

此时再看，他剑尖处仿佛燃着的香头，每划一下便在空中留下一道暗红的光影，剑锋越舞越密，光影也越拉越长，隐隐约约能瞧出是一道符咒的样式。

猛然间只听一止大喝“起！”剑锋朝前刺去，左掌随之推出，法台上摞着的黄表纸被掌风一带便卷了起来，飘飘荡荡飞向半空，又都不偏不倚地落在九位夫人的肚皮上。

丁财主原本看得入神，听他这一声呼和也不免吃了一惊，再看那九张黄纸，那上头本无图无画，可这时却逐渐显现出红色印记，竟是九张狰狞可怖的鬼脸！

瞧见这一幕丁财主也不免心头发虚，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一止当即朝他大喊：“莫动！”丁财主猛地一惊，连忙回到原位，朝后看了眼，万幸没碰到小旗，这才放下心来。

回头再一看，黄纸上的鬼脸颜色越发深沉，已然由红转黑，模样也越发吓人，仿佛随时要从纸上钻出来一般。

一止站在法台之后，额角也见了汗珠。手中长剑一阵翻舞，随之大喝一声：“敕令！”九张黄纸竟又飞起来聚向一处。

黄纸撞到一块，腾地烧起一团绿色火球，半空中晃了几晃便直朝着丁财主砸了过去。丁财主有心想逃又万不敢动，眼瞅着火团扑向面门，他一抱脑袋便蹲了下去，耳边只听“砰”一声响，便再没动静。

他睁眼一看，火球不知为何竟炸裂开来，掉在地上没多一会儿便逐渐熄了。再看身边的四面小旗也已然烧焦，想来就是这阵法替他挡了一劫。

到这会儿他以为事情已经了结，刚想往圈外走，只听得一止大喝道：“快退回去，事还没完！”（作品名：《人戏终究是血债》,作者：玖笔念。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点击右上角【关注】按钮，第一时间看故事精彩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