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刚参加工作，在一个水泥厂里做车间保管员。每天的工作虽然不忙，但却十分枯燥，成天和零零碎碎的各种设备件打交道。我库房的门前不远处有一个水泥筑造的圆形水泵池，据说很深。虽然是设备用的流动循环水，但池水已发绿，周围还长了许多毛茸茸的水藻。维修工们常常在这里清洗沾满油污的工作服和沾满油污的双手，甚至还有调皮者会偷偷向池水里撒尿……

记着当时是一位姓靳的师傅，闲着没事去厂外的河里抓了几条小鱼，回来后便把它们随手丢在了这个水泵池中。这之后谁也没有把它当一回事，工作生活继续，不知不觉经春过夏的转眼已是一年之后了。忽然有一天，一个比较调皮的工友跑来对我说：“嗨！快去看看，那个水池里有两条鱼在躺着游呢？”我一听就认为他在拿我开心，这种事情谁会相信，可他却硬是拉着我来到泵池边。来到这一看我也傻了，只见两条三、四寸长的鱼一前一后，确确实实在平躺身体，尾巴一上一下游动呢！我还以为是一时的偶然而已。可看了一会，它们丝毫没有修正身体的意思。短短一段时间后，许多人都知道这里面有两条鱼在躺着游动了，维修工老靳也笑着来看热闹。可那两条鱼似乎很警觉，人多的时候便不再出现在水面上，慢慢的时间一长，所有人也见怪不怪了，再也没有人把它当作新闻去四处说了。

可是我却对它们出生了浓厚的兴趣，常常有事没事便来池边寻觅它们的踪迹，而且还常常会向里边丢上一些食物，而这两条鱼似乎也很领情，平躺着游过来在水面上吃食。在近距离观察后我发现，两条鱼的鱼鳞也不太普通，鳞片明显要大的多，浑身上下也不过十几、二十片。看着它们怪异的样子，反常的游动，我却有种说不出的恐怖感觉。

工作生活还象往常一样，谁也没有过多的注意这两个家伙的情况，只有我怀着无比惊异的心情常常偷偷摸摸地观察着它们。我发现在阳光温暖的时候它们也常常游向水面互相追逐、嬉戏、一前一后自得其乐，一点反常也没有，只是这怪异的游动方式，让人始终感觉到它们身上神秘的气息。后来有几次我试图把它们逮上来，可这两个家伙丝毫也不上当，躲的相当快捷。

这样前后三年多的时间里，它们的身长也大概有了六、七寸。偶尔还有人开玩笑说：“让它长吧！等到一尺长，咱们可以吃上自养的鲜鱼了，弄好的话，说不定将来这水里会有许多它们的子孙呢？到时候咱们可就发啦…”

就在这年冬天过去后，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春日里，我再次兴趣盎然地向水池里丢食物时，却再也看不到它们的身影了。这之后仿佛忽然间消失了似的，久久不再出现。我开始怀疑起那个开玩笑说要吃鱼的人来，但他矢口否认自已曾经逮过它们，并且说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样的池水里长大的鱼，他才不吃呢……

忽然间似乎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怪不得这鱼有那么多的怪异呢？这池水本身就是一汪污染了的水。那鱼平躺着游泳的行为和身上与众不同的鳞片，原来都是一种变异原因造成的，可怜它们生存在这样一种恶劣的环境中竟然还活了三个年头，而且还常常苦中作乐的出来“散散步”。本来靳师傅是丢进去好几条鱼的，其他那几条一定是早已夭折了，只有这两条艰难的生存了下来，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这个冬季成了它们最后的日子。从此之后它们再也生存不下去了，甚至连尸骨都无处寻觅了……

这事早已过去二十来个年头了，但这种亲历让我终生难忘。我痛恨自已知道的太迟了，我该早些想到那污染的水啊！我本来可以早些救它们脱离苦海的，但是只是局限于关心它们、爱护它们，却没有想到去解放它们，还它们一个正常的生存环境。可怜的鱼！你们的一生竟是畸形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