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的终点才配得上人这一路的辛苦？祭祀先祖，是春节期间一项隆重的民俗活动。除夕到来之前，家家户户都要把家谱、祖先像、牌位等供于家中上厅，安放供桌，摆好香炉、供品。供品有羊、菜、五色点心、五碗饭、一对枣糕、一个大馍馍，俗称"天地供"。由家长主祭，烧三炷香，叩拜后，祈求丰收，最后烧纸，俗称"送钱粮"。人们在春节期间祭祀祖先、叩拜神灵，其实就是给祖先、诸神拜年。人操劳一世，黄土一魂归去，舍得身前身后事，入土为安，不再理会纷纷扰扰，但争议不止，生命不息。

龙应台在《目送》里写到：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大年初二，在山西某农村，是敬祖缅怀故人的日子，路上来来往往的面包车，三轮车，小汽车，村里没有墓园，都是在自家地里寻个好地方，下棺。我们一家人和二姨一个村，我家西南角，二姨家东面，我妈妈兄弟9个，就她和我二姨嫁到了我们村，二姨是胰腺癌晚期去世的，发现的晚，据说是不吃不喝小半个月，实在扛不住才去了医院，一查就是晚期了，住院保守治疗没多久就去世了。

她生前最疼他的孩子，一日三餐，春秋衣物，地里庄稼，差不多一人包圆了大半，农村的儿子是个宝，我那个哥皮肤白嫩，十指不沾阳春水，农忙了也下地帮忙，不惹是生非，就是打打麻将，年纪轻轻但是生活轨迹和四五十岁的老头子没太大两样，不过是多了一样睡懒觉罢了。

再说她丈夫，之前是个木匠，我印象中没有听他说过多少话，每次见面都是蜷缩一角干活，不知疲倦也没有新意，一年到头越活越节俭，听我妈说结婚时身高一米八可健壮一小伙，就是农村人命苦，没有发言权，时间缓慢流逝生活重锤不停，一锤一锤，就成了今日畏缩的模样，老人很节俭，什么也舍不得，务农打工拉扯孩子长大，男主外女主内，但村里农忙，一个人是万万不行的，因此二姨和我的舅舅们经常帮着做一些活计。

"这都几点了，这坟头咋没焚香"

"许是还没起来，咱也不管她家里的事了，尽心意就好了"

"自家妈都不上点心，可怜我姐活着操心一大家子，人走了走了就没个惦念？况且才一年"妈妈话语里忿忿不平，有点哽咽，跪着磕了几个头，又拿出来饺子和小菜，嘴里叨叨着二姐过年了，吃点饺子.喝点饮料。

这是我今天上的第二个坟，往年未曾做过此事，上第一座坟时，是爸爸的奶奶，坟在平时散步会穿过的路旁边，但是我二十多年都不知道那是我太奶奶，许是从出生太奶奶就去世再加上农村重男轻女，从小无缘得见吧。爸妈烧纸钱掰开饼子和苹果，磕了几个头，我也跟从，虽然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心里狂背，但可能是氛围到了，更多的是对死者的敬畏之心。站在墓前第一次认真思考之后到底要怎样结束这短暂一生。

上完第二个，就开车前往姥姥家，一进门就听到二姐和姥姥还有大姨交待，说要去给二姨上完再去姥爷坟，大概半小时多些。于是姥姥家一大家子就坐着聊天，等着小辈们上完回来接.

"除夕包了饺子给二子送过去了，打电话说不会做，你说60多岁的人了，姐一走一辈子饺子都不会包，姐夫不会，孩子三十了也啥也不会，送过去一杯水都不倒，真是可怜我姐"三姨说道。

"哼，还能成啥气候，听说谈了个女朋友，也不知道能不能结"大舅说，

"前几年我不是一冬天听说打牌赢了几万？"小弟问道，

"那打牌还能是正经营生了，二姐住院虽然不可能救回来，但是延长一段时间都舍不得出钱，压根没犹豫，真是寒心！"大舅语气急促，说完脸一撇，叹了口气。

一阵铃声响起，小辈们来接去给姥爷上坟，姥姥沉默着，站起来叮嘱拿这拿那，说爱吃小菜，别给忘了，喝了一辈子粥，带一碗…一家子忙忙碌碌的。

半小时左右，小辈们给二姨上完坟回来了，二姐嚷嚷着表达着不满和愤怒，她开车去了接上二姨孩子，过去11点了，只见他拎着四个雪白馒头，睡眼惺忪，说着昨晚打牌熬了一会，去了坟地，二姐拿着一堆水果蔬菜，开始上坟，离开时他说，“我这馒头带回去再拿点你的菜吃，家里我爸和我都不会做这些，家里没准备就不留你们坐了，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老大不小了，自己妈就给个馒头，有时间打麻将不能早点来上坟”大舅义愤填膺道。

...

“姥爷走后，妈经常无意识中想起他，看到院子里的锄头，桌前的酒，人生就这么一回事，过了一年又一年”

坟头香火飘散，花炮燃起，祭祀从古到今，风俗礼仪各有不同，姥爷和二姨一年走的，一大家子来到墓前，姨姨舅舅们先摆五花八门的供品、酒水，点上香，在香火落下去以后再烧纸钱，黄纸白纸都提前剪好花样，金额大的值钱一起烧了起来，小火成大火，汹涌过后火势颓废萎靡，慢慢熄灭，就像这一生短暂却也拥有过高光，坟前聊表心意，思念无法抵挡，嚎哭几声宣泄，桌前痛饮了断。

究竟怎样的终点才算配得上人这一生的辛劳？可能终点悄然而至，而大部分人人都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