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问题不值一问，但却有人要问。像葱应该从哪头吃才对，我就被一个老太太问到。

前年住院，对床有位七十九岁的老太太。依我看这老太太精神炯烁，没啥毛病。俺俩一起去做各种检查，上下楼她不嘘不喘，我的脚步都跟不上她，因此常被她数落，年轻轻的腿脚都赶不上她。

她记忆力也没怎么减退，讲起往事滔滔不绝。她告诉我她是六几年从山东家来此地找对象的那波人。沒户口沒工作，她们这些人有个统称叫盲流。说现在的老邻居招呼她去遛弯，还喊她盲流大嫂

她老头是造船厂退休的。年轻时没少惹她生气，爱跳舞还跳得好，总是被一些女人偎偎着，把持不住一次次出轨，为此打了一辈子仗。她甚至还告诉我，还得锻炼，她老头跳一辈子，锻炼的腰板溜直，一点病都没有，现在还常跟提要求。老头来探视，果然人气色红润，老腿飘轻，根本不像八十岁的人。她喋喋不休地讲述，成了我因换地碾转难眠的催眠药。

她有两个儿媳妇，表现得都还算可以。有一天，她说到小儿媳时，突然问我：你切葱吃葱时，先切吃哪头？我说，还真沒特别注意，反正是摁在案板上，哪头在前切哪头。吃生葱的时，也是摸着那头吃哪头，那你怎么吃？

她说她和她大儿媳一样，从葱头开始切吃，小儿媳妇隔路，从葱叶切吃。说话的语气惊咋的。我说，这有什么关系，谁规定的必须得从头吃呢？我看就是有两个儿媳妇给她烧包的，有异议总会有二比一胜局。而只有一个儿媳，却永远分不出胜负。

老太太摸着大夫就给自己找病，说这不舒服那不得劲。大夫说，你该检查的都检查了，没什么大毛病，可以出院了。她忙拍拍自己的胸脯说，我怎么胸坎子这里老疼。没办法大夫在她出院的当天又为她预约了个磁共振检查，结果不可得知，估计也没什么大碍。

出院后，我切葱吃葱时，还真的有番考量，最终形成模式：做菜的葱先用葱的上部，装缠在塑料袋连根的葱白，让继续发出嫩叶。生吃葱，从头从叶，对折，撕一截，掰一块……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