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的中元节是怎么回事(2012中元节是哪一天)2012的中元节是怎么回事(2012中元节是哪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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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的中元节是怎么回事(2012中元节是哪一天)

2012的中元节是怎么回事(2012中元节是哪一天)


今日中元节,发两篇2012与2016年的旧文,都是写中元节的,看得见心境与文字上,都有不同。愿生者,余生平静安宁。《七月半,人鬼情未了》

道场普渡妥幽魂,原有盂兰古意存。

却怪红笺贴门首,肉山酒海庆中元。

——清朝·王凯泰

七月半,又称鬼节、盂兰元节。在乡间,是个不逊过年的节日。每年阴历七月十五,母亲大清早就开始电话催促回去吃饭。婆婆那边,却在七月十三就已热闹过。乡下有谚语:“多过一个七月半,灾难少一半。”我们每年,至少过两个七月半。

(一)

小时候在垦殖场,七月半头几天,母亲就做好灰煎粿。

母亲做的灰煎粿在场里小有名气:取晚稻米为原料,浆磨得细腻,蒸时火候和加层厚薄均匀掌握得恰到好处,共七层,层层又薄又劲道。

十五那日天刚蒙蒙亮,父亲就赶往镇里买菜。除了祭祖要用九个菜,还必须准备满桌下酒菜,好几口小酒的姑丈和姨夫都会来我们家过七月半。母亲很早就在厨房忙开。自小看会父母在过节上做的事,略大一点后,我们姊妹每个都能打个下手。

祭祀的饭菜酒,是不许尝的。尽管丰富的饭菜让幼年时的我们垂涎欲滴,母亲每烧好一道菜,就又一遍严肃交待:“谁偷吃了,老祖宗们就不保佑谁!说不定还要受惩罚!”鬼魂之事,大约每个孩子都是既好奇又心有余悸的吧?再嘴馋,我们却绝不敢与鬼魂争东西吃。

厨房里,第三道菜一起锅,母亲便扯着嗓子喊外面开始准备。我们和父亲把大方桌抬到大厅正对门,桌上的板缝得直对上位。父亲裁剪香案上早备好的草纸,弟妹摆上左右三条长凳,赶紧躲房间一边去。我负责洗净六副碗筷、六个酒杯,摆放整齐。

饭盛七分满,酒倒七分足,碗左,杯中,筷右。通常做完这些准备,村子四周鞭炮声就已接二连三响起。每年,母亲都火急火燎怨我们慢。

九道菜终于上齐桌,父亲会吩咐我也躲进房。我有些畏惧,却也忍不住好奇,与弟弟妹妹一起躲在门后偷窥。

父亲满脸虔诚,在正门口外的泡桐树底下烧着黄纸。枯树枝挑开着火焰堆,没一会就烧着了大半,父亲添上纸元宝、纸银元,口中念念有词:“公啊、嫲啊、爹啊、媚啊、叔啊,七月半转来过节喽!慢慢掐(吃),多掐点,要保佑一家大小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啊——”

男人们围在火堆边,聊着田地里的活,或是政府的什么新政策。大片大片的灰烬,像灰蝴蝶一样,慢慢飞高,又烟雾一样散开得无影无踪。有时,会有一些大朵飞到父亲头发上,那时,他的额头眉角光洁没有一丝皱纹,鬓角亦无白发。

也有灰蝴蝶顽皮从木窗棂间隙飘进房,一直悠荡到我们跟前。我们忍不住跳起来抓。不过,所有动作都悄悄的。那个时分,支在方桌迎门正中的白蜡烛已点燃。

母亲说,那是给先人引路认家的火引子,没熄灭前,小孩子家家决不许碰到桌,会惊了先人,指不定就顺带勾走了谁的哪个魂……

我看着一些纸灰淘气飞进桌上饭菜里,融进油汤。纳闷着有洁癖的母亲,怎么从来没嫌过这脏?

元宝烧得差不多时,父亲燃起一把香,先朝门外拜三拜,插三根香到地头上,又到厨房对着灶神拜三拜,也插上三根香,回到大厅方桌,又朝着白蜡烛拜了三拜,再压上三根香。整个过程都念念有词。

母亲会趁煮菜间隙,拉着我们姐弟也上前拜拜,念叨着让祖宗保佑我们个个考上好学校有个好工作之类的话。

父亲站在泡桐树底下朝门内作揖,往草纸余烬里丢进一串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响后,整个祭祀仪式就结束了。熄了白蜡,就是送走了祖宗。收拾好桌子和碗筷,把饭菜端回厨房热一遍,亲戚朋友便陆续上桌开吃。

有一回,和妹妹弟弟躲在门后看父亲烧元宝。妹妹小声问我:

“姐,你相信鬼吗?”

“不知道,也许有吧!”

“我听树爹嫲说,蜡烛没点起前,披上一张旧草席躲在桌底下,就能看见那些鬼了,下次请祖公,你敢不敢试试?”

从此,每到要祭祀的节日天,我就整晚半醒半睡做梦一样,不得沉睡。

直到年纪蛮大,离开家四处求学老多年,早已不似儿时那般无知畏惧鬼怪,却曾梦见至爱的祖父:

他从冰冷的棺木里伸出骨瘦嶙峋的双手,想抓住我的胳膊爬出来,空洞洞的双眼直盯着我,干瘪的嘴巴一张一合“囡妮啊,大家去哪了?怎么我都找不着路归家?”

(二)

中学时代的聚会,多半定在七月半。

初中同学,除却同在垦殖场长大的一群青梅竹马,便就是周围村子里的相差不几岁的熟面孔。小春、莲子、贤良他们家近在中学旁,我们常趁课间或放学后去他们家讨水喝;良良、耀伟、娣凤、有福、万文、海拔的家人都热情好客,由得少年时的我们,放肆玩耍吃喝。

而同在场里的忠文、卫华、国国,还有我,最常往国国家钻。国国在家三兄弟里,排行老二,学得父母一手会用老面发馒头的绝活。他哥哥国荣的楼上房间地下,几溜排报刊书籍,有我当时最爱的《辽宁青年》。

初中毕业后,一大帮子伙伴,终于考上外地小中专的,只有忠文一个。说起来,忠文是堂哥的同学,复读着初中一年又一年,成我的同学也好两年。堂哥镇高中没毕业就参军去了,忠文才去了武汉。他们,至今都落根在外面了,估计永远不可能再回来。

万文、阿莲和我,算还比较顺畅,辗转上了高中和大学。除了海拔自费学医,其他人大多初中毕业后就开始四处讨生活。

我上高中那几年里,不管求学还是打工的,七月半都不约而同聚回一起。当时还没手机电话,也没谁领头,两三人骑着自行车一路约起,就四处往一些家里捱个过七月半。那时的七月半,天气已微凉,很有秋意,哪像如今,立秋已过许久,却依然全是夏天的感觉。

从一两部自行车开始,到十几部二十多人的队伍,一个带一个,有时一车带两三个,欢声笑语约至我家。那时的父亲甚严苛,向来不肯我与男娃子走近,何况还一群?

伙伴们在马路旁吆喝着、欢笑着,等着我。我不敢央求父亲,泪汪汪随母亲身后跟进跟出,渴望着母亲帮忙讲几句好话。

最后,总是同村的卫华姐和国国信誓旦旦保证“不论多晚,一定将她送回来!”父亲终于风轻云淡应了我的七月半出游假。小伙伴们也是听闻父亲威仪的,却从来不肯落下我。青春里,最美好无邪的情感,就在自行车上飞扬开来。

我们到过螺蛳湾伟子家过七月半,他们村过家族式的节日。

村里最古老的樟树底下,有个小房子模样的“社公”,由族里统一准备三牲祭祀,每家每户派人去拜祭即可。有时,也由村中富有显赫之人包出三牲香火,再邀请族中各户长辈到家大吃一顿。

伟子父亲,在族里辈分挺高,都在被邀请之列。家里这顿七月半的吃喝,便由得伙伴们自己捣鼓。通常,主勺的是去温州学过厨艺的军,他总吹嘘红烧整条草鱼如何地好,最后不是淡得没入味,就是咸得我们不敢白口尝。大伙一通嗤之以鼻,笑打一顿,那两三斤的大草鱼却还是被大伙抢吃光光。

有一回,父亲去了别家过七月半。我家只有母亲在,小伙伴们那个午后在我家厅堂里围坐,大胆玩抽乌龟纸牌。习习晚凉风穿堂而过,吹得输了被贴满脸的纸条哗哗乱翻飞看不见彼此,后来,就罚输的人喝凉水……

很多年后,和意外成了我表外甥女婿的良良一起回忆起那段时光时,良子说:小姨崽,还好当年你家井水蛮甘甜!

我曾不小心在国国家留宿过一晚。

那时我们在酱油厂附近的村子,实在不大。我家在最北的高处,与最南国国家相隔也不过三五百米。那晚,女孩子们围坐在国国床上聊天,男生们好像在玩牌,我翻看着国容大哥的书迷迷糊糊就倚在床头睡着了。

一觉醒来慌了神,已凌晨鸡叫不停。我急得顾不上吃国国连夜做的馒头,便想冲进刚蒙蒙亮的天色里回家。卫华姐一把拦住我笑,她半夜里特意到我家和母亲打过招呼,说我在国国家玩睡着了就让我睡吧。

那一晚,其他伙伴大多聊天玩纸牌到天亮。听说,几个和我一样犯困的男娃子,把国国家的另一张床上的新薄被,给踢抢了个大窟窿……

再后来的每年七月半,青葱的人和情,被忙忙碌碌的岁月渐次搁浅。直至近几年,人到中年,再重聚起当年一些伙伴时才发觉,原来那些纯粹和干净,始终在岁月的褶痕里藏着断章碎片,时不时就让心灵重新抹上一缕温情。

(三)

婆婆家的村子,叫钱家岭,亦是个同姓的大家族。不过,可不是姓钱。

传闻,是郭子仪的后人。是很久很久以前,一户人家繁衍出的子子孙孙,过七月半的习俗与我娘家又是大有不同的。

钱家岭也是个小小村子,面积不大,人口极多,房子大部分乱七八糟挤落在马路两侧。村子里分五天过七月半:十二是新村、十三是老村、十四是上村,十五是下村,还有一些散边人家十六过。可不,连过年,都是不同日子的哦。

听婆婆说,因为早先这郭氏老祖宗落户在钱家岭后生有五子,分家后为免五子抢祖宗过七月半,才分开日子过节。从阴历七月十二开始,村子里就热闹非凡,串门吃饭,晚间鞭炮声不歇。婆婆这山边,是十三过鬼节。

婆婆在七月半前做的糕点,可不是灰煎粿,而是甜咸两种“油炸鬼”。

一种是将炒好的菜和进面粉,兑水调稠,用钢丝油提子捞放进满油锅里炸,金黄脆香的扁圆柱形。通常,菜用豆芽、韭菜、萝卜丝之类,我却最喜欢吃婆婆用长子豆做的“油炸鬼”。

另一种是大米掺糯米磨成粉,兑水调成浆,热锅里油少许,勺子舀进锅,拍扁煎出两面外脆里黏的甜食。

两种都刚出锅时最好吃,又烫又酥香。不过,真得不能贪多嘴——贼上火!

婆婆家的祭祖,放在村子中央那个残旧阴森的老祠堂。由各户的男当家操作。堂客们只负责准备好厨房里的东西,用一个古老的木托盘或是专用的竹篮子盛放好。

男人们搬条长木凳,带上菜,等族下所有男当家们全到齐后,才开始仪式。即使远在他乡,七月半这个节,族里所有当家游子都得回老家,胜过春节。

没有贫富贵贱,都只简单四碟小菜。菜的种类也不似我娘家那般讲究,啥都行,甚至只光光四碗白米饭,份量都只是意思一下。而且,祭祀过后的饭菜,都倒了喂家禽的。

我曾问婆婆为啥浪费?婆婆说:“都是先人用过了的,我们凡人可不能再吃,再浪费也不差那点粮食!”这倒太违背婆婆平日的节俭习惯。

仪式的具体细节,到底如何进行?这多年来,我还一次也没瞧见过。只在刚嫁给外子最初的两年,站在阴沉沉的外厅门口,远远望见里头氤氲缭绕,昏暗的人影憧憧,被香火呛着挨个排队打着拜揖。

外子虽是家中长子,却还未在家族当家,也还未有机会全权参与过。说是幼年时因好奇随公公身后偷溜进去过,可问起当中细节,他却回答:“被香火呛得没呆上一会就出来了……”

我常笑他怎地小时候就不好奇?外子回我:“有啥子好奇的?当家后自然就会了。”有关祭祀仪式的过程,从公公的描述里探听得,情形大抵与我娘家是一致的。

老厅下的祭祀还没结束,婆婆早已准备好满满一大桌子吃喝,只等公公回来便围坐开饭。我常想,婆婆家的祖宗比我娘家的祖宗可节俭多啊,我们以往可得吃祭祀后的食物呢。

(四)

娘家到城里来,也很多年了,再也没像儿时那般祭祀过。

每个需要祭祀的节,要么是没上班的父亲赶往乡下,独自简单进行,要么母亲烧好六个菜装进纸杯,再带上一纸杯水果凑成七个盘,派遣老弟回垦殖场几近荒废的老屋里简单点香。

晚饭前,便都赶回城里。都早已不习惯在乡下亲戚家过夜,怕热,更怕屋前屋后茅草丛生招惹蚊虫叮咬。可即便只是带去七个小纸杯,依旧是讲究的。

鱼、肉、鸭、豆腐(或豆腐干)、芋头、香菇、水果。不可用藕、花菜等。我曾问母亲为何不能用?有何寓意或忌讳么?母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讲先人就这般传下来的。

外子曾质疑我娘家祭祀要回乡那么麻烦干嘛?就放城里不更简单?我们楼下邻居,便是放一楼车库门口进行的,心意不就到了。

楼下邻居,却是从乡下引了香火来城里的。听说,搬新房时,深夜回老家点香或燃一个煤球带回新家做第一顿饭,便是接了香火。老家的先人才认得到城里新家,才能享用到祭祀时的东西……

城里过的每一个节,都没了幼时在乡间的那般气氛,能让邻乡可以四处出门或踊跃串门实心实意互贺一下。我几乎快没有了过任何节日的感觉了。有时候,会在梦里出现小时候那种过节馋吃东西,各家互尝糕点的场景。

小时候很纳闷一件事情:两个伯伯家也应该与我家差不多时分祭祀的呀,太公太嫲他们,是到谁家吃的呢?还是每家都吃了?所以鬼魂都游走那么快么?

母亲曾说:“谁家烧的好吃就上谁家,吃了谁家就保佑谁家呗!”难怪母亲从前对祭祀,从来不肯一点马虎。可多年前父亲生死关头后再进城,母亲对祭祀便不放在心上许多了。不知如今这多年过去,先人们是否会记恨我们家没好好拜祭过他们?

儿时那些七月半饭后,小鬼仔(男孩子)在黄纸灰烬堆里掏寻到还没燃尽的鞭炮时那种骄傲神情,那些邻乡们互品糕点的温暖,那些少男少女在七月半自行车上的飞扬激情,还有对已故去多年的奶奶、爷爷、外公的外婆不再害怕的惦记……都在开始慢慢沉淀进心底。

每年七月十三傍晚,我提着婆婆给我和母亲准备的“油炸鬼”、土鸡蛋、还有婆婆自己种的一些瓜果蔬菜回城来。每年七月十五,我和市里的老妹一家涌往母亲那热热闹闹晚饭。

任何形式的七月半,永远是人,鬼,情都未能了却的。

希望活着之人,能再更长长久久一点。(原稿于2012-8-31)

《又是一年中元时》

(一)

母亲肩扛一袋大米从超市出门,回头大声叮嘱:“明天过来吃饭!”

我还没来得及吼完:“刚才老弟在楼下又不让他搬!超市老板也可以送!您逞什么能啊!闪了腰,可咋办?”

母亲的声音已从老远的夜里传回:“没关系的,家里那袋米不好吃,你不喜欢吃的……”

月亮安静地在天幕的云朵上观望,有点忧伤。

想起八岁时,摘了邻居家路边一枝桃花,我向母亲炫耀抓住了春天。而十八岁时,与一个人目光里撞出火花,我却只写进日记里,暗誓此生唯与一个他才是永远。

每个人是否都会感到没人了解自己,感觉寂寞的?

n多年前的学生阿成,截图周冲公众号里关于王宝强的两篇推文问:“老师,对此有何看法?”彼刻,几乎同步,我在向我的老师求解着一个疑惑。

阿成推荐“富兰克林读书俱乐部”给他的老师我,我又推荐给我的老师。三代人,在时空的同一刻神奇联系着。现代科技出现网络这产物,既好,又不好。

两个互不相识的老少,都在我三更半夜浏览完所有订阅号,打赏那些勾心的原创文字发朋友圈感叹钱包又空瘪时,曾第一时间私发过红包给我。生命里,总与这样的小温暖相遇。

有时候,并不是真就山穷水尽弹尽粮绝了,发条消息在朋友圈感慨,不是想知道有谁关注着自己,只是纯粹记录那刻的心思与动态而已。不知别人是否也与我有一样的癖好?

不大与人闲聊,爱问自己何能?就像,可能某个人事刻骨在心里的瞬间,其实只是无意间光影下的一撇刹那。从此,无法抛却。

那些最难以忘怀的时刻,被旁人觉得微不足道的许多小事一点一滴穿串起,推动着莫名前行。越来越沉溺:为何而来,为何而去。根源是否在不够深入了解自己?

常与灵魂剥离出的另一个自己对话与倾听。要么——成为思想家,要么——就是精神病。 估计总有一天,成为某些人眼中的神经病。

明日,七月半,中元节,母亲又喊去吃饭。

(二)

连续噩梦。惊吓来全身汗淋淋。

清晰记得狂奔着无处可逃时,一遍一遍对自己喊:“快醒!快醒!醒来就不怕了,是在做梦!”在下意识躲避着某些恐惧与担忧是人的一种本能吧?敏感之人,梦里都是警觉的。

果真醒来,心悸却真实。不再敢睡。

白日,脑袋开始一抽一抽地疼。每年中元节前后,不吃芬必得不行。

我知道,有力量在暗语什么。只是我还不得知。

儿时,无数次梦里重复两个场景:游荡在一个村子里的一条坡;徘徊于一座深山里的一个庙。

多年后,第一次去哈根老家,不由惊讶:老房子门前斜坡,居然与梦中一样。难道冥冥之中,注定姻缘?只是,这前半生来,还未找着那座深山那座庙,会与我何渊源?

几乎不缅怀已故的亲友。有年中元节前夕,却梦见已故的祖父。他全身湿漉漉从棺材里坐起,骨瘦如柴的双手指着我,两眼发直:“冷——”

祖父在我高考前那个冬天走时,下着暴雨。

我从学校赶回他独自居住的老房子时,他已被白布、红布一层层覆盖着。我一个人站在他孤冷的床边,没有泪。只是很想掀开盖住他脸的白布头看看,人老了,与其被病痛长时间折磨着,不如安然离去:久病床前无孝子。

可终究,我只握了握祖父身侧僵硬又黑瘦的右手。那只手,曾经肥硕结实,为我拿过锅铲炒过蛋炒饭;那只手,温暖有力,儿时每年只有它唯一会递给我两枚崭新硬币当压岁钱…..

老房子低矮潮湿。握住那刻,床边放着的火盆也抑不住一种彻骨的哀伤,伴夹着冷意突然汹涌奔出。我夺门而出,嚎啕大哭:我自小是他的开心果,不曾在他面前流过一滴泪……

来年清明,父亲回乡扫墓,发现祖父坟头不知被蛇还是土拨鼠钻了个大洞,坍塌一角。只怕果真有水陷漏进寿材了。母亲说,逝者能给挚爱的人托梦。

一零年开始,每年七月半,我码一段字。从幼时对鬼神的恐惧与好奇,写到渴望能感知一只真正的鬼。慢慢堆砌成一篇长文,我想永远不要结尾,有人能接着我的笔继续。

死亡,不过是一场漫长而盛大的休息。总有些人,宁愿化为某种被称为孤魂野鬼的物质,守候着生前或爱或恨之人,不肯往黄泉路上喝那孟婆汤投胎去。

哲人说:最让人幸福的一种力量,是遗忘。

可若没了执念,能都放下,世间哪还有那生生世世的鬼神流传?若都能遗忘,岂还有诸般痴男怨女的恨爱纠缠?

(三)

小区停水。

母亲一个人,做了满大桌荤素中元节午餐。自姑娘起,她便里外一把手,一手饭菜更炒得亲友皆竖大拇指。能者,却注定一生多劳。

平日,我甚少往母亲那蹭饭,怕给她添麻烦,毕竟有弟媳呢。这个中元节,头疼得厉害,无甚胃口。母亲瞧着了我没怎么下筷子,问是否加个汤?我按住左脑门摇头,菜已太多。

年少时不觉母亲亲近,只一心不要做似她一般倔强的女子。此刻撇见母亲的白发与皱纹,这两年日益增多。我突然惶恐:她要是累倒下,这一大家子老弱病少可怎么过?

午休时,已辞职在家养病的父亲坐在床檐絮叨:“公司还留着原来的岗位邀我回去做事——”我立马打岔:“您保重好身子,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所谓孝是在父母望得见的范围里过好各自小家小日子,别让老人担忧操心。而日趋年迈的父母最能帮到子女的,是照顾好自己,不让子女多分心奔波。一切,便是福气。

我几乎能对整个世界和蔼可亲,不管陌生还是熟悉,却常对双亲冷漠无情。至今,也不曾在他们面前有过丝毫娇滴,更多是果敢、批评、直直断论,像当年他们对年少的我。

只有与孩子们在一起,我才掩饰不了中年人不该有的天真。

中元节晚餐后,本应早点散场各自回小家。大大小小却在狭小的客厅争论开如何培养孩子们的承受力与责任心。事实上,大半生过去了,我依旧不很清楚自己想要怎样?能怎样?

母亲与父亲呢?他们上一代人,是否也这样?

每个人,其实都那么孤独。你,我,他或她,还有我们的下一代们。无数小确幸,小温暖支撑着我们生命里的每个脆弱时刻。

百度里,无意间输入自己名字。搜到一个寻人贴吧,有人在网海里发帖寻找着我。从网名上,根本看不出是谁,在寻我。却汹涌澎湃地勾起无数与孩子们的记忆。

从发帖的最初至今,几年里的回帖虽然不多,却发现原来每一处呆过的校园,都有人记得我。我却已想不起,有给予过曾经的孩子们一点什么。

世界,终于静谧下来。

从母亲小区走回自己小区。或许我身旁就有一只鬼,在如此中元节,陪着我一起游荡?

拐弯处听得漆黑夜里有人喊我。茫然张望。是同小区的阿伟一家,刚从乡下过完中元节回。孩子小哲无精打采靠在车门。

我蹲下搂着他:“想睡觉了吧,宝贝……还记得阿姨么?亲亲?”他一副就要打瞌睡的模样,却不断点着头。故意很用力地亲吻他的小脸蛋:他还得爬五楼呢!

爱这世间每一个美好:小哲其实那么古灵精怪的,像他玲珑多窍的小母亲。

夜,深沉。

亲爱的,当你能一个人做所有事,不再奢望依赖他者;当你习惯于爱上一个人时,才能发现,周围的冷清根本不是孤独,而是安静。

码下这段中元节文字时,孩子踢了被呓语着翻过身。窗外的远处,依稀有鸡鸣。这副皮囊离开这人间时,一定不再慌张。假如可以选择,在去铺满彼岸花的路上,我不想喝下孟婆汤。不管入地狱,还是上天堂,不愿忘记与每一种挚爱的所有过往。

(原稿《又是一年中元时》于2016.08.18)

欢迎进入珍影像2018第58期。也不知那么长的文,还有几人能读完。好了,要赶去乡下过中元,仅此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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