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逝的童年

文/李爱琴

六一那天下午四点左右，我收到了朋友发来的一个视频，视频展现了我们那个年代的儿童生活片段。看着那一个个熟悉而又遥远的画面，思绪又回到几十年前的生活场景中。

我是六十年代人，父母每天忙于生产队劳动挣工分。还不到上学年龄，父母早早就把我们叫起来，不让睡懒觉，早饭过后，父母上工，就分咐我们去割猪草。

上学后，我们每天早起踏着露水去割草，露水把鞋子打湿了也没得换。穿湿鞋子上学，要暧大半天才会干，下午放学后就自觉去放羊。

这些都巳成为习惯，除非天下雨，才会有改变，很多时候就盼望着天天能下雨。

一旦真的下连阴雨，当村干部的父亲，也会闲下来。只要有空，父亲就盯着我们的学习，一个一个挨着检查我们的作业，末了再叫我们一个一个背书他听。如果不会背，就会招来父亲的一顿训斥，这一天你只有狠命的努力去背，什么时候通过父亲的考试，就算解放。

除非出现奇迹，村子里有什么事要父亲去处理，那我们就可以偷懒了。吃过饭，还没等父亲转过身来叫我们名字，我们就偷偷溜走，等父亲发觉时我们就不见了踪影。回来时总会蹑蹑手蹑脚，生怕吵到父亲引来一顿训斥。

少儿时的无知也闹出不少的笑话，我们会为一种叫打琬花的野草，闹得啼笑皆非。有一次，我看花儿漂亮，忍不住摸了一下，却被大我一点的同伴制止，说摸了打碗。那天回去吃饭害得我不敢端碗，再后来一看到它就躲的远远的，生怕不小心碰到。

我们会为一种叫刮头篦子的小虫闹腾的大呼小叫，拼了命的把头发揉成了乱麻窝，为了不让刮头篦子点我们的头发数量。因为点清谁的头发数量谁就会有灾。

我们不知真假，只是听大一点的伙伴说，她们也是听比他们大一点的孩子说，一茬一茬就这样延续下来。

现在想想也着实好笑，可那时却是非常当真、不容质疑的。花儿的开放招惹蝴蝶们在花丛间翩翔，我们也不再安分，迎着蝴蝶的跳跃与其共舞，童年的欢笑声在春光里回响荡漾。

在村东北角有一片场地，农忙时打晒粮食，农闲时就成了我们的乐园。男孩子推着桶箍满场的转，女孩子踢的毽子满场飞。小兵斗鸡出了名的历害，就是从这里练出来的，没有谁能胜了他。踢毽子最出名要数素琴，她能踢出各种花样来，前踢后踢，交叉踢，套腿踢，没人能比。抓石子，爱玲是高手，没有人与她平分秋色。丢沙包桂琴闭着眼睛能准确找出沙包的位置。妹妹砍大刀遭到全发的算计，一头栽到地上，好一阵子没爬起来，爬起来后继续玩，那个时候数妹妹的身体最皮实……

总之这个场地就是我们那个时代的游乐场，虽没有游乐设施，这里却留下童年最快乐的时光和最美好的回忆。

现在每次回娘家，都会经过那里，那里已种上了庄稼和蔬菜，己经没有了以前的模样，早已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了。

在零碎的记忆里，最喜欢跟哥哥一起去放羊。哥前面拉，我后面撵，哥走的急，遇上那快要下羔子的母羊笨拙的晃悠着大肚子，怎么都走不快的时候，哥总吵吵我，让我用棍子敲它。可我看着怀羔子的母羊辛苦的样子，哪能忍得下心去敲。“哥，羊快生了，你慢点吧！”我期盼的眼神看着哥，哥看看羊，瞟一眼我，最终还是放慢了脚步。

羊被放在沟坡上，以前沟坡没被开垦，除了沟边上笛子之外，全是荒草地，把羊撒手放开，就不用操心。沟里水不是太多，可清澈见底，小鱼在水里成群结队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哥哥和他的伙伴们找了一个死水窝，几个男孩子跳进水里，抓泥巴闸了一个堰，他们就可劲的搅和，等整个水浑的像搅了面汤，哥把屁股翘得老高，手伸到水里，身体象个流动的马架子，在水里摸起鱼来。

我抱着哥的鞋，老老实实坐在岸上。有一次不小心，哥的衣服忘在河边让别人捡走了，吓得我也陪着哥躲在大伯家的玉米杆垛边，不敢回家。后来被大娘发现，把我们送回家，当时娘没打哥，等大娘走了，哥还是挨了一顿饱揍。娘说打哥是让哥长记性，往后别丢三拉四的。实际上那时实在太穷了，我们哪有那么多衣服换，因为丢了衣服，哥好长时间都穿伯的大褂子，衣服到哥膝盖，穿起来像老先生。从那以后我们就很小心了，出去玩总会看好自己的东西。

哥抓到鱼了就拿回家，撒上盐淹起来，等娘下工回来，拌上面放油锅里炒的焦香，每次吃鱼跟过大年似的，我们欢喜的不得了，我那个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盼望哥能经常抓到鱼。

每到麦黄时，趁放羊的间隙，我哥他们就偷爬上沟蹲在麦地边拽一些麦穗子，用衣服裹起来 ，晚上趁娘烧饭时，放锅洞里用火燎，麦香味浓了整个厨房。等麦粒就熟了，拿出来放簸箕揉，壳粒分离开，簸几下把壳甩出去，就可以吃了。那麦吃起来才叫筋道，香味儿在嘴里浓得能馋死个人。

每一次也免不了被母亲唠叨几句，不要随便拿队里的麦子。说的多了，我们便不再往家拿，就偷了火柴，在外面找干柴偷偷自己烧，用小手一点一点揉着吃。不小心会被麦芒卡到喉咙里，就敢忙回家，把娘挂在墙上的一串棉枣拽几个，吃下去，就会把卡在喉咙的麦芒裹着咽下去。

棉枣是在麦黄时节，那些走街串巷的小商贩们卖的。他们就背一个袋子，除了棉枣，还有端午节用的香草雄黄，听说这些东西都是山里人自己上山釆来的。

到秋天，我们在草地里逮蚂蚱，又大又肥，用狗尾巴草串起来，多的时候能串几串。回家后娘给我们放锅底洞里烧熟，吃之前先用手拉住蚂蚱尾巴，用力一拉，肚子里的一串屎就随着带出来，蚂蚱肉很好吃，还别有一番风味，在那个年代我们也算是过了一把荤。

春天在沟沿地头抽毛燕，还配有歌谣，“吃毛燕，屙套子（棉），给老娘（姥姥）缝个花帽子”。秋天烧豆子，烧红暑，吃过豆子和红暑，每个人嘴巴周围会长满黑胡子，高兴一阵子，总会记着把脸洗净了再回家，哥还叮嘱我，回家不让多嘴。

晚上，只要父亲不在家，没等母亲收拾利落，我们都跑光了。哥找他的伙伴，我和妹妹找我们的伙伴，大人会说鲶鱼一伙，嘎牙一伙。捉迷藏能疯跑一个庄子，有次捉迷藏摔了一跤把脚崴了，让东院发青爷用银针扎，把我痛的流了好多泪，害得我一个星期都没有上学。

还有一次我们围一圈正玩丢手帕，老师刚好走过来，吓得我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头低的嘴能啃到泥土，生怕老师看出我们是谁，那第二天日子保准不好过，肯定会挨批。

有一段时期豫剧《朝阳沟》很流行，我们东南队的小女孩，还排演过这部戏。画妆用黑墨水和红墨水，卸了妆后墨水洗不掉，就挖坑里的青泥胡脸上，拼命的搓。做这些事差不多都是在素琴家里，她爸妈年轻一些，在我的记忆里，他们比较开明，从不骂我们，我们表演，他们一边看一边开心的笑着。

素琴爷爷奶奶（我和妹妹叫老太）会说瞎话（就是讲故事），我们更多的夜晚，都是围着老太，缠着他们讲故事。听了“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感觉是那么美好和幸福，可结局却太令人遗憾和难过。为了爱，宁可数千年的守候在天河两岸，只为那一年一度七月七日的相见，着实令后人感动。

每每晴朗的夜空，我们把脖子往酸里仰找天河、找织女星。牛郎星担着两个孩子，织女的织布梭子就在离牛郎星不远处，牛梭头就一直守护着织女星。

讲“老臭狐”时，我们吓的围成一团，脑子里还原着故事里的情节，老臭狐的家就在南河湾的笛子地旁，老臭狐把门栓他们的娘吃了，就在麦场下面的那个沟里。门栓他们的家就是素琴的家，可巧素琴家屋门外面还真有一颗大槐树。听完故事，吓得我们不敢回家。

老太肚里的故事太多了，我们经常痴迷在他的故事里。素琴或许是受了她爷奶的真传，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三天三夜都没有讲完，害得我们一帮故事迷，屁颠屁颠跟了她几天，那几天她可真风光，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全听她的……

唉，童年的事不能提留，就像是人们撒在水里逮鱼的惹子 ，一提留一串一串的提留不到头，没完没了，一路走来全是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