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 两瓣

小时候洗脚,偶尔发现自己的小脚趾甲是两瓣瓣,便去问姥爷。姥爷说,小脚趾甲两瓣瓣 ，就是山西大槐树的后人，淌过黄河八百里，就是咱们的根。
姥爷文化水平不高，但他的民歌唱得津津有味：

过了黄河上了坡，
一步三回不想挪。
问我祖先在哪里？
大槐树下老鹳窝。

姥爷把小脚趾甲和历史连在一起，令我诧异。姥爷还说，天下人，凡是小脚趾甲儿两瓣瓣的，都是从山西洪洞大槐树下迁移出来的。明朝那些事，姥爷还能说个一二。据说明永乐年间，由於连年战乱，好多省份，象河北，河南，两湖，山东等地已经几乎没有人烟。于是，朱皇帝就命令山西的居民往外迁 。山西人是什么人？山西人离不开娘啊！那个朱皇帝就作唬山西人说不愿意迁移的就到村头大槐树下集合。这一下，大槐树下挤满了人，村内则完全空了。随后，大军进入，一把火烧了所有的房屋。可怜的乡亲被军队包围，戴上镣铐，送上大迁移的征程。为了防止迁移的人逃跑，军队在每个被迁移人的小脚趾甲上剁了一刀。于是被迁移的人群哭声连天，震动了天庭。王母娘娘于心不忍，就让观音菩萨作法，让这一刀变成永恒， 以便日后分别的亲人可以相认。
　　

姥爷的说法或许是真的，长大后我到洪洞寻租，便看见大槐树公园的祭祖堂里有两副民谣似的楹联：一副是“举目鹳窝今何在，坐叙桑梓骈甲情”；一副是“谁是古槐底下人，双足小趾验甲形”。
　

其实，关于小脚趾甲两瓣瓣的传说，民间版本很多。一种是姥爷讲的那个那种；还有一种是羊舌氏的传说。相传，轩辕黄帝是洪洞县公孙堡人。到了商朝时候，洪洞一带居住着两种人。一种是黄帝子孙，散居各地，耕稼为生；一种是跟随着夏启治水有功的羌人，居住在现在的明姜一带(好象现在还有明姜镇)。有一年，殷王带领人马从河南过来狩猎，路遇一羌女，见其生得美貌，便想把她掳走。哪知这羌女性情刚烈，不仅不从，反而破口大骂。殷王残暴无道，哪里见过不从之女？举剑便朝羌女头上砍来，那羌女眼明体灵，急忙躲过，殷王的剑刺破了羌女的腹部，只听劈叭一声巨响，羌女的肚子里跳出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说来也奇，这两个孩子刚刚跳出母体就坐在地上，两手捂着一脚，嚎啕大哭。殷王迷惑不解，命随从掰开手看时，只见他们的小脚趾甲上流着鲜血。顷刻血化，小脚趾甲变成两瓣瓣。殷王觉得不祥，举剑又刺，被文王的好友散宜生拦住救下。散宜生见他们的母亲已死，无人哺育，又怕再遭殷王毒手，便带回家里，收养起来。这两个孩子十岁时便聪明过人，智勇双全。那时，有两个贼人要陷害他们，便把割去舌头的羊赶进他家，诬陷他们为盗。兄妹俩奋起力争，打走了贼人，从而名震乡里。那时候还没有姓氏，听说这件事后，人们便称他俩为“羊舌氏”。武王伐纣时，兄妹俩一起投奔姜尚魔下，屡建战功。武王伐纣后他们回到故里，同黄帝的子孙通了婚。男耕女织，过着幸福的生活。从此，他们的后代小脚趾甲便成了两瓣瓣 。
　　

当然，这两种说法都待考证，但小脚趾甲两瓣瓣的后续版本却更加离奇。小说家往往喜爱赋予某件事物象征意义，于是在《最后一个匈奴》这本书中小脚趾甲两瓣瓣便成为纯正匈奴血统的佐证。书中主人公说：“我是异族，我身上有纯正的匈奴血统，所以我有一双姣好的脚，两个小脚趾指甲盖都是完整的。这在现在已经很少见，我很想显白一下。”作者显然抓住了人们喜欢标榜自己与众不同的心理，把小脚趾甲两瓣瓣说成是汉人的后裔，小脚趾甲一瓣瓣说成是匈奴人的后裔。不过，随着各民族的融合及通婚，已经没有几个人具有纯正汉人血统或纯正匈奴血统的人了。如果小脚趾甲两瓣瓣能标榜一下自己的大民族主义，说“我是纯正的汉人”，或者小脚趾甲一瓣瓣也能显摆一下自己的与众不同，证明“我是纯正的匈奴人”的话，倒也是一种不错的感觉。

到底小脚趾甲两瓣瓣是什么民族的后人，我在上学期间听说过不同的说法，有说汉人的，也有说满人的。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一则资料，说韩国有四分之一的人也是小脚趾甲两瓣瓣。我感到疑惑。大槐树“人丁兴旺”到国外，这可能是老鹳没想到的吧！现在大半个中国人都承认是“大槐树”的后人。出门在外，只要说起这个话题，人们也不管脚臭不脚臭，也不顾什么大庭广众之下，立马会脱鞋脱袜来“验明正身”。我有时真怀疑“大槐树”有那么大的生育能力吗？如果没有，为什么中国人的大槐树情结如此浓厚？
　　

学历史我们知道，关于移民，古今中外数不胜数。明朝的移民可能是最大的一次。朱和尚还算不赖，是把农民从人多田少的“窄乡”迁移到人少田多的“宽乡”。对自愿外迁的予以奖励，对不愿外迁的实行派迁，如有丁无田者举家外迁；丁多田少者，三丁抽其一，五丁抽其二。移民到了外迁地，由当地政府安排迁入村庄，划拨田亩，发放耕牛、农具、种子及安家费，并免赋税数年。据《明史》载，明洪武、建文、永乐56年间，有移民记录的达41年，仅从山西就外迁百姓18次。外迁的移民数洪洞人最多，大槐树下的广济寺又是附近府县移民的中转站，于是洪洞大槐树便深深地烙印在移民及其子孙的心中，大槐树上鹳鸟的窝巢也成了故里的标志。因为一别不知何时见， 所以分别时便搞了很多兄弟姐妹、亲戚朋友日后想认的记号，有锅的摔锅，有玉的碎玉，什么也没有的，干脆咬个牙印。再就是不得不走时，望望大槐树上的那个老鹳窝。望也是背井离乡不得不望啊，否则，那个不吉利的老鹳，山西人是不待见的！
　　

明朝为什么来山西移民？这要从“只识弯弓射大雕”的那个一代天骄说起。中国历史上，元朝的疆域是辽阔的，然而，统治者对百姓的横征暴敛，则逼得百姓难以生存，揭竿而起于是成为常事。元军在镇压起义军的同时，对百姓滥开杀戒，动辄屠城灭镇。兵火之外，水旱蝗疫，灾情连连。至元末，冀、豫、鲁、苏北、皖北等地，百姓十亡七八。刚刚建立的大明王朝，面临着中原地区人丁不足、土地大片荒芜的窘况，决定实行移民屯田策略，恢复中原地区的人气和经济。当时山西表里山河，西南有黄河围护，东面有太行阻隔，易守难攻，即使中原地区的兵火也难以波及。再加上多年风调雨顺，经济繁荣，人丁兴旺，出现了地少人多、有丁无田的局面。据明洪武初年统计，当时河北189.1万人，河南189.3万人，山西竟达403万人，比冀豫两省总和还多。朝廷除从江南往凤阳等地移民外，移民重点便瞄准山西。《明实录》载，山西移民的地方主要有汾州、辽州、沁州、泽州、潞安州、平阳府，共辖51县。而平阳府（治所在今临汾市）就辖28县，人口最为稠密。其中洪洞县是平阳府的人口大县（就是现在人口仍达72万，比山西大部分省辖市市区的人口都多），且地处交通要道，自古就设有较大的驿站。驿站北面二里之遥就是标志醒目地“树身十数围、树阴蔽数亩”的古大槐树及宏大的广济寺。于是，负责移民的官员在这里搞定，设局驻员，集中移民，编排队伍，确定去向，发放“凭照川资”。
　　

山西人移到哪里去了？根据《明史》、《明实录》、《日知录之余》等正史及笔记史料的记载，洪洞大槐树移民分布在30个省市，2217个县市。其中，河南123个县市，北京、天津、河北142个县市，山东109个县市，江苏、安徽、湖北、湖南316个县市，陕西、甘肃、宁夏182个县市，黑龙江、吉林、辽宁171个县市，浙江、福建、江西227个县市，广东、广西、贵州248个县市，四川、内蒙古、青海274个县市，云南、西藏、新疆210个县市，海南、台湾111个县市。另外，海外移民主要分布在亚洲、非洲、欧洲、美洲、大洋洲的100多个国家。
　　

写到这里，韩国人小脚趾甲两瓣瓣就不稀罕了。五大洲都有小脚趾甲两瓣瓣的后人，况韩国乎!你呢？你的小脚趾甲是两瓣瓣吗?

来源：北京文史杂志 作者：戴玉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