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水眼周围上冻是怎么回事(冰箱上面里面的眼冻住怎么办)冰箱水眼周围上冻是怎么回事(冰箱上面里面的眼冻住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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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水眼周围上冻是怎么回事(冰箱上面里面的眼冻住怎么办)

冰箱水眼周围上冻是怎么回事(冰箱上面里面的眼冻住怎么办)

本故事已由作者:九锡,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云珠刚到大理的第一天,下了雨,天阴冷得可怕。

“连大理都不欢迎我”——她在笔记本第一页写上的第一句话。

叫“小涯”的民宿是提前三天定的,网评四点九分,可云珠觉得名不符实。房间有三十平左右,床单被罩也是新换的,可是浴巾破了一个洞,像是被烟头烫过的。

云珠让老板娘换新的,老板娘在电话里答应着,却不见人来,第二次,干脆电话也不接了。云珠提着浴巾去找她理论,这才发现她的儿子发烧了,她急着找车子去医院。

云珠把浴巾抱在怀里转身离开。孩子,又是孩子!云珠觉得乏味,回房间的时候,踩得旅馆湿漉漉的台阶一阵乱响。

头一晚睡得还好,大概奔波一天太累的缘故,也或许夜晚的雨声有催眠的效果,总之,困扰自己已久的失眠,竟神奇地没有发作。

雨停了,大理算给了她一个好脸色。

云珠拉开窗帘,终于明白了网上那四点九分的缘故。隔着一片绿色,远处就能看见碧波万倾的洱海。阳光洒在上面,有一片迷离的金黄,是一种恢弘的美。

老板娘从窗外走过,看见了她,敲了窗,挤出一个过于亢奋的笑容:“起来啦!我给你准备早饭哦!”

昨天晚饭就没吃,云珠是真饿了。

早饭很简单,四道菜,两种粥,豆浆牛奶均有,还有一只咖啡机,看起来像服役了很久。

“老板娘,孩子好些了吗?”云珠端着咖啡杯问道。

“叫我阿诗就好了,”老板娘在整理牛奶杯,“烧退了,但是点滴至少要打三天。唉哟,扎在脑袋上哟,疼得哇哇叫。”

“小朋友血管细,都是打在脑袋上的,别担心。”

老板娘和云珠聊着,也推荐她认识的几个旅行团:“这个船可是新的,一般人都买不上票。这个导游老张我认识,你跟他上山我让他帮你背包。”

云珠笑笑,道:“不急,我要住好一阵子呢!”

“好一阵子,一个月?”

“三个月,或者半年,说不准,说不定住着住着就不走了。”

“那你住我这里不划算啊!”

“先住着,再说吧!”

接下来的几天,云珠终于过上了她向往已久的无所事事的生活。

她像一朵云,一会儿飘在洱海边,一会儿散在小街小巷,就那么慢悠悠地走着,随意地看着小商店里的小玩儿意,遇上感兴趣的就买上一点儿,寄给远方困在写字楼里的姐妹们。

“我七十八了,你多大了?”卖粑粑的老奶奶也问云珠道。

“我四十多了。”

“四十多?我不信。”

云珠笑笑,不说话。

“孩子多大了?”

“没孩子呢!”

“四十多还没孩子,哎呦,我四十多都当奶奶了。”

一个月前,当别人跟她提起孩子,她还会难过,可是如今,竟能心平气和了。不知道是大理的云还是洱海,让人心里一点儿火都没有。

孟义的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企业家。云珠当年和孟义结婚时,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因为生不出孩子而被那样高知的公婆逼到离婚。

他们不是电影里旧社会的公婆那样横眉竖眼地嫌弃云珠,只是明里暗里地说“还是要努力一下”、“你们还是要有个孩子人生才能完整”、“再不努力可就生不出来了”。

云珠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父亲从此消失,杳无音信。母亲没有再嫁,性格多少有些乖戾。

云珠从小就对婚姻没有信心,对于生孩子,更觉没什么意义。如果不能保证孩子的幸福,那为什么要生他?

孟义是个懒散又玩世不恭的人,对于生孩子,起初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当初跟孟义结婚,云珠多少也带着对他那份懒散的欣赏,好像人生里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该去执著,因缘和合,如云聚云散,都该顺其自然。

云珠说丁克也不错,他点点头,说:“好像也是”。可是他过了四十岁,却突然慌了起来。

“还是得生个孩子吧?”生日蜡烛映红了他的脸,“那我就许愿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云珠想了想,道:“好。”

孟义吹灭了四根蜡烛,脸上的笑容有些不确定,举止也无措。

事后,云珠回忆起她说“好”的时候,也并非随意敷衍。

那时候她已经三十八岁,是名符其实的“高龄产妇”,与其说她愿意生个孩子,不如说她对人生遗憾有某种程度的恐惧。

“没有孩子你会后悔的。虽然不喜欢孩子,可是自己生出来的就不一样了,没见哪个女人说后悔当妈的。”这是闺蜜劝慰她的话。

云珠年轻时候意外怀孕过一次,跟一个混混一样的男朋友。她连通知他也没有,自己吃了药。

孟义已经接手母亲的企业,知道他们决定生孩子,孟母把孟义手上一部分工作又要了回去,还监督他不抽烟不喝酒,连他的应酬都统统取消,要他每晚早点儿回家“造人”。

可是云珠却没办法,她在广告行业,竞争压力大,加起班来没日没夜。孟母早提出过让她也进家里的公司,可她坚决不从。

她的工作职位是自己十几年奋斗来的,虽然辛苦,可是收入不赖,这是她能在孟家站直腰杆讲话的资本,她不能退让。

三十八岁才考虑生孩子,在大城市算不得什么,怀不上也似乎是意料之中。

两人陆续试了一年多,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孟母等得不耐烦,斗鸡一般拉着云珠去看各种中医,中医说她体寒血虚,孟母便买来各种补品,还要盯着她吃下去。

那阵子,云珠被折腾得叫苦不迭,孩子没怀上,却因上火牙龈出血,晚上睡不好觉。日子简直苦不堪言。

这天,云珠回到民宿,老板娘阿诗将她拉到一边:“我有个朋友,他有一套房子要出租,条件还不错诶,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接受短租吗?”

“他那个人很随便的,怎么都行的。”

阿诗拿着钥匙打开了三层小楼的门:“他带孩子上课去了,让我带你来看。他那个人,太内向了,不愿意见人。”

门一打开,竟是满院生机。有花有树,还有一只大灰缸,上面悬一团造型奇怪的假山,水从山间汩汩流出。

云珠对着那件“工艺品”笑了笑,当她看到并不满意的设计时总是那样的表情。

三层楼的小院子,一层对开的两扇木门挂着锁,右边有旋转的楼梯,二层一排玻璃遮住了一切,三层有一片阳台,上面挂着史努比的白色床单。

“他和儿子住了一层,二楼的那位老先生要出国交流一年,不住了,所以想租出去。”

云珠有些疑惑。

“那个老先生是个挺有名气的画家,退休了来了大理,在这里画画,做雕塑。外国人请他去讲学,上周刚走的。”

“那他回来怎么办?”

“你要住一年多啊?”

“万一呢?”

“到时候再说嘛,考虑那么长远干什么?”

云珠只觉阿诗说得不无道理。

上了楼,二层一扇小门打开,钻进去,也是别有洞天。画靠墙摆了一圈,厅内还有几件石膏雕塑。茶几两旁是两间小门。

“左边是卧室,右边是卫生间,”阿诗道,“都给他说了收拾一下,还这么多东西。你放心,这些都让他搬走的,你可以摆你的鲜花和你买的那些小玩意儿。”

云珠微微笑着,看来她摆在屋里那些东西阿诗是看到的。

卧室的光线不错,家具虽显古朴,却别有一番韵味。卫生间简单却不简陋,卫浴台上还摆着一只竹子小雕塑,连竹叶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很有气节的样子。

客厅有沙发没茶几,临窗摆一张老大的木头桌,上面扔着一些新新旧旧的画册。云珠随手翻,多是油画,也夹杂几本水墨画。果然是艺术家,残留的东西都与众不同。

院子响起摩托车的“突突”声。阿诗扯着脖子朝窗外看,道:“竟然回来了。”

她说“竟然”,让云珠有些好奇。云珠探颈望去,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一辆黑色摩托车上跳下来,小身影离弦的箭一般钻向一扇小门。

阿诗已经下了楼,云珠跟在她后面。她对二楼很满意,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回来这么早,你不是说不见客人吗?”阿诗道。

“他说闹肚子,就提前走了。”

中年男人摘下头盔,看到云珠,微微红了脸。云珠好久没见过人为她脸红了,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她有些诧异。

相较本地人,他的皮肤显得很白,细皮嫩肉唐僧样儿,眼神却温润有情。

“还行吗?”他问,只低头顾着摩托车,并不看云珠。

阿诗扭头问云珠:“怎么样呢?价格好商量。”

云珠当然不在乎价格,立刻就说“好。就这里了,多少钱?怎么付?”

“再看看吧?”中年男人有些惊讶,也有些不自在。

“我叫章云珠,你叫我云珠好了。怎么称呼你呢?”

“瞧我,半天都没介绍。这是阿昌,他儿子叫小琪。”

“对,我叫董岳昌,叫我阿昌好了。以前乔老给一个月六千,收你五千。”

“没关系,六千就六千,押几付几,我立刻转给你。”

“不急不急,”阿昌道,“你要不要再看看,怕你后悔。”

“我这人随遇而安,后悔了搬走就是。”

小琪冲了出来,朝他们三人看了看,又钻进了屋里。

“小家伙,你跑什么?见我也不打招呼?”阿诗喊。她跟他们父子相熟的样子。

“他怕我喊他还去上课。”阿昌道。

云珠只觉这父子有意思极了,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阿昌的房子离阿诗的民宿不到两公里,看不到洱海,却能看到高高的无尽的云。

走回去的路上,阿诗道:“阿昌不是我们本地人,老婆生了病才来的,那时候儿子才三岁。到这里没几年,老婆就走了,他和儿子就没离开。”

“什么病?”

“癌啊!”阿诗的那个声调,宛转悠扬,却透着一丝恐惧。

“他们两口子都是好人。他老婆很热情,见人都亲亲热热,阿昌就不太说话,连人都不愿意见,整天就躲在家里拉琴,摆弄小玩艺儿,‘呜呜啦啦’的,要不是靠房租,也不知道怎么生活,他自己倒还挺满意的。”

“拉琴?”云珠打断她。

“提琴啦!说他以前是什么乐团的,来了这里也招不到什么学生,就骑摩托到附近几个小学给孩子拉,有时候也有酒吧叫他去拉,他都爱去不爱,跟钱有仇一样。

“唉,他那个人,跟别人不一样。除了乔老能跟他说上几句话,他就没什么朋友。跟乔老说的那些话,我们一句也听不懂。知识分子啊,就是不一样,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也不要,说他以后要回城里,不耽搁别人。可是说回去吧,这么多年了,连远门儿也没见他出过几次。”

“那房子是他的吗?”

“房子主人原来姓田,是阿昌老婆的远房亲戚,阿昌他们夫妻买下来了。现在可值钱喽!阿昌老婆还是有眼光。”

阿诗絮絮叨叨说着,云珠有一搭没一搭听着。那个阿昌,在她心里,似乎更奇怪了。

云珠是实实在在爱过孟义的,他们在朋友的聚会上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一星期后就开始约会了。

云珠喜欢孟义身上那种放松的姿态,对于紧绷了快三十年的她来说,他的生活正是她渴望的状态。

他带她钓鱼,带她用天文望远镜看月亮,带她蹦极,全是她的第一次。

“你工作太拼了。”他曾不止一次那么说她。

“我得养活自己,养活我妈,没办法。”

“这样是对的。可是除了养活身体,你还得养活心灵。”

孟义的话让她醍醐灌顶。“心灵”对她简直太陌生了。关注心灵是一种奢侈,她要还房贷,要买车,她不配。

富二代孟义看上章云珠,好多人都觉不可思议。

“你不怕别人说我看上你的钱?”云珠问他。

“我又不瞎,”孟义撇嘴,“也许,我比你更了解你。”

云珠的确不是看上孟义的钱。父亲的离开让她从小就知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更何况男人的钱。这也是她结了婚还要继续拼命的原因。

两个人是实实在在相爱过的,只是在那一场鸡飞狗跳的备孕中,爱情渐渐褪了颜色,属于彼此的心跳,也远如一场缥缈的梦。

三楼有宽阔的阳台,旁边是洗衣房。阳台有几株快要枯死的植物,洗衣房被塞满了画架、画作和雕塑。云珠把那些作品从堆满灰尘的报纸中解封,有时候一幅画就能看上小半天。

她搞设计,自然懂一些艺术。一幅幅看着,就像跟那位未曾谋过面的乔老交谈。他大概是个温柔而真诚的人,或许有些完美主义,更有些理想主义。

小琪对新房客满是兴趣,但他的态度有些摇摆。他似乎很想和云珠聊聊天,身体却总透着些不情愿。他会躲在门后,摆出随时会离开的姿态,更像小老鼠一般随时留意着父亲。

他说他上四年级了,他不喜欢弹钢琴,可父亲总逼他。他说画画很有趣,他的素描很不错,油画却天马行空,让人看不懂。

他指着一张雾蒙蒙的红蓝拼接画作,说:“这是奥特曼,这是小怪兽。”

云珠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因为一天前,她还以为这是乔老的抽象画,她还从中体会到了大海的深邃和晚霞的缤纷。

云珠不做饭,从来如此。阿昌说一楼的厨房她可以随便用,可她从来没有进去过。

她在阿诗那里订了一日三餐,一个月一千块钱,每到吃饭的时候,她就慢悠悠散步过去,有时候懒得动了,就不吃了。

民宿不忙了,阿诗会派人来送,抽不出空来,那一顿饭也就算了。反正饿一两顿的,云珠习以为常。

阿昌很少练琴,一周大概两三次吧,起码是云珠听到的频率。云珠不懂音乐,也没兴趣,只觉琴声浑厚悠扬,在晚上比白天耐听。

周六晚上,云珠去了阿诗推荐过的一家酒吧,听长头发的小男孩儿在台上唱歌,他的声线有些像她年轻时喜欢过的王杰。

有位花臂大哥送她马提尼,跑来跟她聊天,她被当成了艳遇对象。她笑了笑,说:“我孩子跟那个唱歌的孩子一样大了。”大哥心领神会,很快就走了。

十点多,云珠回了小院儿。阿昌在拉琴,伴奏的钢琴声断断续续,阿昌的琴声也有些不耐烦。

或许是一晚上轻摇滚听烦了,阿昌那并不完美的琴声此刻也显出别样的情怀来,云珠站在院子里驻足聆听,除了琴声,还听到阿昌的叫喊:“节奏不对,注意那个符点!”

原来阿昌也会喊,云珠忍不住笑起来。就那么身子一颤,包包甩到了那个假山上,“扑通”一声响,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滚到了脚边。

云珠慌乱时,阿昌父子已经跑了出来。院子的灯被打开,地上滚着假山的残骸。水缸里也一片污浊。

“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多少钱,我赔给你。”

阿昌已经摸到了扫把:“不用赔。这是乔老以前做的废品,他要扔,被我拦下安在这里了。”

“啊!”云珠感到抱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假山有重量,扫不动,阿昌蹲下去拣。小琪用手堵水眼儿,溅起一身水。阿昌道:“还玩儿,擦了手练琴去!”小琪就用衣服前襟抹了手,不大情愿地钻进了屋里。

“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乱了。”

“不要客气了。”阿昌说。很少见的,他声音里有些云南口音。

收拾完,云珠指着还在汩汩喷水的水管问:“这个可怎么办?”

阿昌一把摸了开关,水便停了下来:“我明天上楼找找乔老的雕塑,看有没有合适的安上去。”

“啊?你安的?”

“很简单,这里用一只电机把水往上推就好了。”

“没想到你搞音乐的还会这些?”

“我什么都学一点。”

见阿昌收拾好,云珠便告别要上楼。刚踩上台阶,听见阿昌叫她:“阿诗让人给你送的晚饭在厨房,要不要帮你热?”

“好啊!”云珠求之不得。

云珠以为,他不过把饭丢进微波炉转那么几圈儿,却没想到他偌大的厨房里根本没有微波炉,阿昌将饭盒打开,一道菜一道菜在锅里热过去,每热一道菜他都要重新洗一遍锅,擦一遍水。

他看起来很有耐心的样子,不时还要朝门外喊:“节奏还是不对,重来!”

四菜一汤摆在餐桌上,热气腾腾。云珠邀请父子俩跟她一起吃,阿昌说他们晚饭吃得多不饿,小琪不吭声,却不住偷看。

“小琪,来和我一起吃!”

小琪看看父亲,说:“我饿了。”

阿昌擦了手,无奈地摇了摇头。见父亲没有阻拦,小琪兔子一般从钢琴旁窜到饭桌前。

云珠和小琪一起吃饭,阿昌收拾完钢琴,又坐在了凳子上。原来他拉的是大提琴,马友友的乐器,云珠想。

阿昌一直在翻看乐谱,却不见动静。

“你怎么不拉?”云珠问。

“有点儿晚了。”

“反正我在这里,前后邻居也听不到吧?”

“有道理,”阿昌点点头,“乔老睡得早,我习惯了。”

当他的琴声传进耳朵里的瞬间,云珠还是被吓了一跳。不是惊恐,而是被一种美的电流瞬间击穿全身的震撼。

她几乎没怎么听过音乐现场,过去的四十年,忙得像陀螺一般,或许也听到过音乐,却从来不曾感受过。

小琪似乎习以为常,筷子甩得飞快,吃得津津有味。而云珠握着筷子,却全程盯着阿昌。他拉琴的样子,有些吓人,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试管做到第三次,终于成功了,全家人一片欢呼。

可是过了两个月,见了红,医生要求保胎,医院一住就是半个多月。

工作全被搁下,手上几个项目不得不停下来,这对云珠来讲简直难以接受。

孟义成了模范丈夫,煲汤、送饭、陪夜,无比有耐心。可是云珠却从中体会到别样的感受,他如今对她的好,不再是基于爱情,却是基于亲情了。或许因为孕激素的影响,她怅然若失。

出了院,慢慢稳定下来,云珠也学着调整心态,接受自己将成为一个母亲的事实。她买了婴儿床、小衣服和小袜子,看育儿书、和别的孕妇交流。

对于做这些事情,她并非出于热情,而是出于责任。她希望肚子里那个小家伙有个比她幸福的人生,她希望自己不像父亲那般逃跑,更不像母亲那样冷漠乖僻。

手上的活儿被别人抢走了,她也学着去接受,她知道,在未来,她会失去更多。为了孩子,或许都值得吧,全天下人不都是这样的。

可是她没想到,唐筛的检查结果将未来劈得粉碎。肚子里这个孩子,极大的可能是个唐氏综合症患者。

云珠是第二次见孟义哭,第一次是他们结婚那天他喝醉了酒,而这一次,是他把唐筛结果拿给母亲看的时候。

云珠疯狂上网翻寻,唐宝宝的家庭,除了沉重,快乐少得可怜。如果刚开始她还认为生活给她的是选择题,公婆的态度让她明白,她没有选择。

婆婆摇着头说:“这都查出来了,怎么可能要?”公公也说:“这种孩子生出来,一大家子就全毁了。”

“我们可以雇保姆,可以花钱请人照顾它,我还有一百万的存款,我都拿出来。”云珠流泪。

“这不是钱的问题,”孟义说,“我们还可以再生的,别难过。”

可是云珠有种直觉,她不行了,也许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当母亲了。或许,她放弃挣扎了。

孩子取出来,是个女胎。她躺在手术台上,很想坐起来拍张照片,可是她知道,医生不会允许,而她也没有勇气了。她到底是什么样子,她一直很好奇。

四十三岁了,云珠向孟义摊牌:“我受够了那些检查,受够了药丸和针头,我受够了满怀期待又落空。孟义,我放弃了。如果你能接受丁克,我们的婚姻或许还能往前走一走,如果你还想要个孩子,那我要离开了。”

孟义手捂着脸,很久才抬起头来:“或许,我们可以试着领养,我会去给我父母做工作,他们会理解的。”

“不用了,我其实,并不是非得要个孩子。人生这么艰难,能把自己照顾好就算不错了。”

那次对话结束不到半年,离婚证就办了下来。公婆已经不再遮掩他们的欢欣,云珠也不以为意了。

原以为在一起十多年,会有很多东西割舍不断,但都没有,情绪里的东西在生孩子的斗争中都被耗尽了,离开反而变成轻松的事情。

云珠不计较金钱得失,孟义也很大方,婚房给了她,现金都给了她,他没做错什么,反倒心中有愧似地净身出户了。

只是遗憾工作,似乎很难回得去了。随着那个孩子的离开,云珠身上的拼劲儿也跟着离开了,重回职场,总觉得烦累,力不从心。

那么一番折腾,把身体也折腾坏了。于是,干脆辞职,一个人东游西逛,像云一样飘着,就飘到了大理。

云珠喜欢上了阿昌,是暗恋,却不敢表白,小心翼翼得像个少女。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真是新鲜又奇妙。

她常常站在窗台看他,看他浇花,看他推着摩托车进进出出,看他和儿子打闹。有时他也会在院子里拉琴,阳光下的琴声没有月光下的琴声美妙,这是云珠新的发现。

“这个,送你,看能不能安到喷泉眼儿上。”云珠把一个假山捧到阿昌面前,这是她在网上选了好久买来的。

阿昌正陪儿子小琪写作业,见云珠进去,双双抬了头。

“快接着,沉死了。”

阿昌忙跑上前去,动作有些笨拙。

“真的没必要,干嘛花这个钱?”阿昌皱眉。

“也不贵。”

“造型倒很特别,制作也很精美啊!”阿昌抱着小假山前后翻看,“肯定不便宜。多少钱,我从房租里减。”

云珠笑起来:“你也太客气了。”

“只是,放在外面,日晒雨淋的,可惜了,”他环顾客厅,“我能放在家里吗?”

“当然可以。”

阿昌将假山堆到了一只大石头上。他的家里满是雕塑和艺术品,有些凌乱,却也显得温馨。

“在写什么呢?”云珠问小琪。

“英语,现在小孩子学得太难了。我也不大会,真让人头疼了。”

“我看看。”

云珠翻看小琪的书,简单到让她吃惊。她顺势坐下去,耐心地给小琪讲。

“你比我们英语老师念得还好,”小琪说,“像外国人。”

“是吗?那以后你不会了就找我。”

阿昌把喷泉下面的灰缸改造,加上了假山,却放到了屋里。水汩汩地冒出来,比之前的溪水更显蜿蜒别致。傍晚时分,他喊云珠下去看,开心得像个孩子。

“怎么样?”他问,脸上带着憨笑。

“你真是心灵手巧啊!”

“也没那么难。”他有些害羞。

“小琪呢?”

“去同学家玩儿了,”阿昌擦了擦手,朝厨房走,“我炖了鸡,一起吃吧?”

他红了脸,被云珠看到了。他在假装不经意,只是演技有些差,云珠想着,不由得笑起来。

他不止炖了鸡,还有凉拌菜,还有红酒,不像是随意的一顿饭,倒像是精心安排的。

“你以后不用去阿诗那里吃饭了,我每天都做饭的,你可以下来吃。像乔老那样。就是我做得不好,怕你嫌弃。”阿昌一直羞答答的样子。

云珠低头尝了一口,味道比她想象得还好:“那我付你钱。”

“不用,房租已经比别家高了。”

“哪有你这样的房东?”

“我不太在乎这些。”

一顿饭,两个人起初都有些矜持。阿昌不善言辞,云珠就自己找话题来聊。聊到小琪的妈妈,阿昌指了冰箱上的照片,目光里只有坦然,却没有悲伤。

“就是一个人管小孩子太累了。”他笑道,“小琪更听妈妈的话,跟我就比较没大没小。”阿昌扮苦脸。

“你没再找一个?”

阿昌笑笑,摇了摇头:“你呢?”

云珠把自己身上的故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阿昌认真听着,时不时皱眉。

“怎么现在还有这种事情?生不出小孩算什么事儿?”

“你有小孩儿,自然不会懂。”

“我们以前也要丁克的,小琪是个意外,”阿昌笑得满脸通红,笑完,又窘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了,不要勉强自己。”

“我明白。”

两个人又聊起过去的生活,原来阿昌以前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大提琴演奏家,演出、授课,生活排得满满当当,但是妻子生病,全家不得不一起慢下来。

“在这里蛮好,”他微微点头,“以前是我太太想在这里度过余生,现在我也是这种想法。这里消费低,日子过得很慢,摆弄摆弄花草,太阳刚升起,又落下来了。”

“真羡慕你。”

“你也可以。”

吃完饭,阿昌为云珠弹钢琴,他说自己弹得不好,却也够让云珠喜欢的。钢琴上摆了很多照片,其中一张是年轻的阿昌,西装革履,手捧鲜花。一曲终了,她突然问他:“会怀念过去吗?”

“偶尔吧,但是回忆,不是怀念。现在很好,未来也会很好。”

他偷偷看了她一眼,云珠也红了脸。

云珠确认阿昌是喜欢她的,可是她一直等不来他的表白。

三四个月了,他们一起吃饭,她陪他送小琪上课,他们还一起在洱海边散步,连阿诗都跑来问他们是不是“有情况”,可是云珠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天傍晚,下了小雨。云珠在二楼看书,几次听到阿昌上楼的声音,却不见他出现。她头伸向窗外,喊住了他。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云珠有些激动。

阿昌没有回答,调头上了楼。他站在门外,脑门上有细细的雨。太阳落山了,他的脸也跟着变成暗沉沉的一团。

云珠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她等这一刻很久了。

“乔老要回来了。”他说。

云珠大吃一惊。

“他说在国外住不惯,那个钱不想挣了,要回来了。”

一声“哦”的背后,是云珠的失望和心碎:“我要给他腾地方了,对吧。”

阿昌不说话,脸色很难看:“我可以帮你再问问。”

“没关系,不用问了,我也该走了。”

“去哪里?”

“回上海。”

“上海?”

“对,我从上海来啊!本身就是来度假的,快四个月了,也休息够了。”

阿昌低下头,两只手互相搓啊搓。她多么希望他能说出挽留的话来,可是他一直沉默。淅淅沥沥的雨声,把那份沉默冲淡成一片离愁。

来的时候只有一只小箱子,走的时候两只大箱子都装不下。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首饰,虽不值钱,却一个都舍不得扔。

云珠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母亲了,她说过,吃过苦的人都这样。

云珠一直期待着阿昌能说出些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两个人一起吃饭,他都只低着头,话都比往常少了许多,倒是小琪,知道云珠要走,还哭闹了一场。

而云珠,似乎也没有表白的勇气了。人到中年,爱情是被沧桑筛过的一团烟雾,她很怕最后什么也抓不着。

跑出来这一趟,不敢再奢望幸福,但那些往日的伤痛,的确是减少了。

回了上海,也不必太拼了,找一份轻松的工作,简单生活,也算没白来。至少,她从阿昌身上学到了另一种人生姿态。

她选在阿昌送小琪上学时离开。这天早上,阳光混沌沌的,又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她在阿昌的门上贴了一张字条——谢谢大理,谢谢你和小琪,治愈了我。至少,字条里的话都是出于真心。

两只箱子放进出租车后备箱,云珠已经大汗淋漓。在她拉车门的瞬间,手机响了,是阿昌。

“对不起。你能留下来吗?”

“你在哪儿?”

“我在你身后。”

云珠转身,他就站在遥远的巷口,痴痴地看着她。白色的衬衣,蓝色的牛仔裤,他腼腆得像个少年。

五年辛苦备孕无果,她心累离婚去旅游,没想到遇真命天子

“我在这里站了一早上了——不,我已经站了好几天了,可是我没有勇气。我不敢站在院子里,我怕被你发现。”

云珠忍不住笑起来。

“走不走啊?”出租司机在催。

云珠掏出一百块钱来:“不好意思,不走了。”

云珠跑上前去,阿昌呆呆地立着,脸通红一片,胳膊都在发抖。云珠不知道,他这个内向单纯的人,为了打这个电话,耗费了多少力气和勇气。

“我不想你走,可是我没有资格。我什么都没有,还有小孩子要养。可是你,那么漂亮又能干,你说你年薪时我都要吓死了。”

“我不是为了吓你。”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耽误你。”

“耽误我什么?”

“你的青春,你的时间,你的生活——”

“四十多岁了,还青春呢?时间呢,无论如何它都会溜走,而生活,我活了这么多年,在这里才是最惬意的生活。”

“真的?”

云珠点头:“我一直在等你开口,所以——”

“你别走。”阿昌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那我住哪里?”

“住一楼,和我住一起。”

云珠的手被紧紧包在阿昌的手心里。

云开雾散,阳光终于明媚起来。

未来,真的是会越来越好哪!(原标题:《洱海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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