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能不能请你把我的拇趾切掉，切掉它，我就不会再疼了。”小玉请求医生。

十几年的时间，她求医无数，也试过很多方法，就是查不出原因。

小玉说，自己这种疼，从来没有预兆，有时正睡着，突然就被疼醒，要丈夫赶紧起来紧紧按住自己的脚趾才能稍微缓解。

小玉的故事，和很多故事的开头一样。

某天的某个机缘巧合，她带家人去看病，顺便聊了几句自己的病情，然后自己被确诊了....

口述者｜小玉（化名）

我是一名“80”后，两个孩子的母亲，工作顺利，家庭幸福。唯一困扰我的是伴随我十多年的不明原因的疼痛。

2021年8月的一天，我带着小侄子走进北京大学深圳医院手显微外科万圣祥主任的诊室复诊。

在这之前不久，小侄子因为甲沟炎在这做了门诊手术，这次是复诊的。医生轻轻打开用纱布包扎的伤口，看了看说：“恢复得不错，很快就会痊愈了。”

小侄子听到医生这么说，很开心。而我，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医生，能不能请你把我的脚拇趾切掉？”

可能我的这句话太突兀，医生抬起头看了看我，问到：“你的拇趾怎么了？来，让我看看。”

我脱掉了左脚的鞋袜，指着拇趾说：“就是这个脚趾，痛了十几年了，一直在断断续续地看医生，但一直也没找出什么问题。做了很多检查，吃了很多药，老家的偏方也试过，都没用。最近一年疼痛更加厉害了，疼起来像闪电刀割一样钻心，比生孩子还疼。有时候半夜睡着睡着，我就疼醒了，发作的时间也没什么征兆，突然就来，过一会又消失了。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我考虑了很久，可能截掉脚趾就不会疼了，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说起我左脚的拇趾，从我记事起这个趾头的趾甲就是又黄又厚又硬，看起来丑丑的。妈妈说我很小的时候左脚拇趾被砸伤过，后来趾甲就是这个样子了。

也是从我记事起，这个趾头就时不时不明原因地疼痛，也断断续续看过医生，但一直没查出原因。那时候疼痛还不是很厉害，而且不到一分钟就好了，我也就没有太在意。

小玉左脚受过伤的拇趾趾甲

大概从2011年起，疼痛开始加剧，发作仍然没有规律，每次疼痛持续的时间从十几秒至几分钟。

那时的我，20多岁，又开始频繁地看医生。拍过X光，做过核磁共振（MRI），但没有发现异常。也验过血，结果也正常。后来有医生说可能是“神经痛”，给我开了点口服药，我吃了，没有效果。家人心疼我，在老家找了偏方，煮好给我吃，依旧没什么效果。

时间一晃到了2020年初，疼痛再次加剧，我已经30多岁了，是2名孩子的母亲。

疼的时候，连胃也跟着疼，我还专门去医院做了胃镜，检查结果是“胃没有问题。”这种毫无预兆就出现的疼痛，让我变得焦虑。我甚至想去看心理医生。

而且我发现，疼痛的发作越来越频繁了，似乎每天都会疼一次，有时候甚至一天疼好几次，尤其是遇到寒冷天气或者雨天。

经常夜里疼醒，就像闪电般、刀割样剧痛，每次只能由我丈夫紧紧掐着我的拇趾或者用橡皮筋绑住，直到皮肤发白变紫，疼痛才能减轻，每次发作我都想截掉拇趾。

直到我见到小侄子的甲沟炎被万圣祥主任治好了，终于鼓起勇气把这个想法跟他说了出来。

万主任一边听我说，一边弯下腰用手摸摸我的脚趾，并压了压趾甲盖，在压到某一处时，那种疼痛又出现了。

“啊！”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有可能是血管球瘤。这样，你去做个B超，再确认一下。如果是，做个门诊手术就能好，不用住院，做完就能回家。” 万主任抬起身，给我开了一张B超检查单。

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突然一阵狂喜，预感到“有救了”。

果然，B超下一个0.4×0.4厘米的小影像“现形了”，我兴冲冲地拿着B超报告，回到万主任的诊室。万主任说跟他的判断一样，就是血管球瘤。

这时我激动得好想哭，困扰了我十几年的“罪魁祸首”终于找到了，这种感觉比中彩票还要兴奋！

万主任耐心地给我分析了病情并预约了几天后的门诊手术，我的内心充满期待。

手术这天很快就到了，我躺在门诊手术室的手术床上，先是左脚打了麻药，虽然打麻药的过程有点痛，但很快就感觉不到疼痛了。然后感觉左脚拇趾被划开，但是一点也不疼。

十几分钟后，就听到万主任说：“好了，切干净了。”

话音刚落，他就把托盘拿到我面前，里面盛着一个粉粉的小肉球，指着说，“就是这个‘小调皮鬼’让你痛了这么久。现在切干净了，以后不会再疼了。”万主任笑笑，很和蔼。

我如释重负，追问了一句：“为什么我之前拍过X光、做过核磁共振，全都看不到呢？”

万主任耐心地回答：“因为血管球瘤的密度跟周围软组织非常接近，不像骨头密度大与邻近组织密度有差别，所以血管球瘤通过这些仪器检查在早期是难以被发现的。”

手术之后，也不需要吃药，医生叮嘱我按时回来换药，预防伤口感染。

2周后切口愈合，拆了线，果然如医生所说，那种剧痛再也没出现过了。

血管球是正常的组织结构，直径约1毫米，位于真皮网状层下，是压力和温度感受器。若血管球过度增生就成为肿瘤了，也就是血管球瘤。

血管球瘤；图源：腾讯医典

血管球瘤的病因尚未明确。

外伤、局部长期受到挤压、摩擦等外因有可能诱发血管球瘤。该肿瘤多为单发，也可多发。多发性血管球瘤可能与遗传有关。

单发性血管球瘤常发生于指（趾）部，是一种少见的良性肿瘤，很少发生恶变。女性多见，多位于甲床部，少数位于甲外。可导致局部对压力和温度特别敏感，以及局部的自发性间歇性剧痛。有的病人在医生检查按压其病变部位时，会出现难以忍受的剧痛；有的病人则对温度特别敏感，温水或者冷刺激可能诱发剧痛。

由于病人长期剧痛，会对生活带来极大的困扰。一些病人甚至因为长期找不到病因出现了焦虑、抑郁等心理问题。

血管球瘤的临床诊断主要取决于医生的临床经验，若病人没找到专科医生，会难以得到及时诊治。

B超、磁共振（MRI）等医学影像检查有时候可在某些病例发现血管球瘤，不少病例的检查结果完全正常。这是因为这些仪器探查病变的基本原理是利用病变组织与正常组织之间的密度差。而仪器都有一定的分辨率（即灵敏度）。只有当瘤子长到一定大小时才能被“看见”。这就是为什么不少患者几年甚至十几年无法找到病因，没有得到及时治疗的原因所在。

在部分患病时间比较长的病例，肿瘤压迫指（趾）骨，可导致骨头出现压迹（见下图一至六），可帮助医生确定病变的存在。

手术切除血管球瘤是目前唯一有效的治疗方法。

一名有经验的手显微外科医生，只要准确找到血管球瘤、完整切除瘤体，手术效果一般都非常好，术后复发率很低。

手术切口一般在6毫米-7毫米左右，手术时间一般只需要十几分钟到半小时，门诊手术就可以完成。术后两周伤口就会愈合。

我们接诊过疼了20年但一直没找到病因的病人。还接诊过因为血管球瘤瘤体较大，把掌指骨压变形的患者。

希望通过科普的方式，让有类似症状的病人能认识并了解这种疾病，精准就医，尽早解除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