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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个月宝宝偶尔打冷颤是怎么回事(10个月宝宝总是打冷颤怎么回事)

10个月宝宝偶尔打冷颤是怎么回事(10个月宝宝总是打冷颤怎么回事)

一、李梦

我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我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警服,想要抹去上面沾染的血迹。但暗红的血液早已洇了进去,怎么都抹不掉。

做伤情鉴定的医生还没有过来,年轻的女警官坐在床边,拿着本子记录我们的对话。张警官靠在门口,满眼怀疑地打量着我。

「姓名?」

「李梦。」

「年龄?」

「24。」

「住址?」

「盘江小区 19 号楼 3 单元 502。」

「为什么伤人?」

我张嘴想要回答,但话到嘴边,立刻咽了下去。

女警官看着我,虽然态度很温和,但这种审问犯人一样的流程,还是让我十分难堪。

我摸了摸脸上的伤,轻轻碰一下就疼得直哆嗦。我咬着嘴唇,红着眼眶看向女警官。

没有镜子,但我能肯定此刻的我一定很难看。

同时我也明白,不管我的脸变成什么样子。此刻我在警方眼里,依旧是一个被怀疑对象。

「警官,我受过教育,有法律常识,知道这已经是刑事案件了。所以,我可以申请见律师。」

「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紧紧地抿着嘴唇,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倔强地望着女警官,拒绝回答。

女警官很年轻,看起来像是刚参加工作不久。也许还没有遇到过像我这样难缠的人,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求助似的回头去看张警官。

我的冷静似乎超出了张警官的预料,他远远打量着我,脸色更沉。

「李梦,身为中国公民,你有配合警方办案的义务。虽然涉嫌故意伤害,但你是报案人,现在配合我们,坦诚交代事件经过,对你只有好处。你有法律常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应该懂吧?」

我憋着眼泪看向张警官,扯开他两个小时前披在我身上的警服领口。大片的淤青和血肉模糊的伤口露了出来,还带着不少干涸的血迹。

「警官,你也看到了,我才是受害人!」

两个小时前,我刚起床。合租的姐姐已经出门上班去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住在对门的房东公公闯进我的房间,对我施暴。如果不是房东五岁的小女儿也在的话,这会儿我可能已经躺在太平间了。

张警官:「你报警称被人入室强暴,但我们到现场的时候,为什么会看到房东的女儿昏迷不醒?」

我再次拢紧身上的衣服,想给自己某些安慰,带着哭腔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我才是受害人,我要申请见律师。」

张警官还想要继续劝我,但鉴定医生已经到了。他只好先回避,只留下女警官陪着我。

女警官看起来年纪比我还小,她带医生和护士走进病房。看到我脱掉身上的警服外套,肩背四肢,一身伤痕累累,皱着眉头,眼睛都瞪直了。

律师到的时候,伤情鉴定差不多也快要结束了。我能听到门外张警官和律师的交谈声,还有我家人急切的询问。

其实,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认识什么律师。只是在意外发生后,我第一时间报了警,叫了救护车,还给家人打了电话。特意交代妹妹李想给我找一位刑事律师。

母亲被拦在门外见不到我,跟警官吵了起来。往日听着刺耳的声音,这会儿却带给了我一丝安心。父亲和妹妹倒是还冷静,不停地询问张警官到底发生了什么。尤其是妹妹,十分客气地恳请张警官尽快调查清楚真相。

简单的外科检查结束后,医生带着深深的同情看了我一眼,对女警官说:「待会还要做几个 CT 检查,我先去准备,让伤者换了衣服稍微等一下。」

女警官翻看着护士记录下来的伤情鉴定册,越看眉头越紧,最后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老畜生!」

病房里,就只剩下两个年轻的小姑娘陪着我。护士很温柔地帮我擦拭、上药,换上干净的病号服,小心翼翼地避开我身上的伤口。

我把沾了血的警服交给女警官:「麻烦您,也帮我谢谢张警官,不好意思弄脏了他的衣服。」

女警官眼圈有点红,看着我,点头道:「你放心,法律不会包庇坏人,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律师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我们的对话。他没有说什么,只礼貌地请女警官和护士回避:「两位,我需要和我的当事人单独谈一下,具体的手续文件已经和张警官交接过了。」

「你一直都对人这么有礼貌吗?」律师在我旁边坐下,听到关门声后,直截了当地问我。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点点头。看着他,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见律师是我的要求,但我此前从未有过和律师交谈的经历。

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和不安,主动对我伸出手。

「你好,我姓高,高川,处理刑事案件已经十二年。这是我的证件,你妹妹李想聘请我做你的代理律师。」

他将自己的律师资格证放到我面前,我的手开始发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捏着那本薄薄的证件。

他无视我的颤抖和满身伤痕,紧紧盯着我的眼睛,突然十分玩味地问:「你是想弄死她的吧?」

我的心突然像是被人一把揪住,屏住呼吸,颤抖着问他:「你什么意思?」

「进来之前,我跟医生和警官都交谈过。那个孩子现在昏迷不醒,身上多处伤痕。现场除了你,就是孩子的爷爷,怎么看,你的嫌疑都最大。」

我不停地深呼吸,但心里的恐惧情绪还是没能压下去,在他面前,崩溃一般哭了出来:「没有人会相信我!你们不会相信我,警察也不会!」

他起身靠近我,轻轻拍着我的肩膀,想要安抚我的情绪。但我被肩上的疼痛刺激到,条件反射般瑟缩了一下。

高律师尴尬地抬起手,转身倒了一杯热水给我,他的镜片反射着冷厉的光,让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我知道,此刻他一定在审视着我。

我的眼泪和脆弱,对他完全不起作用。他看了看手表,客气地对我说:「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如果你需要时间缓冲,我可以接受,但你要给我一个时限,一分钟?五分钟?我虽然拿到了会面审批,但时间很紧迫。我们只有半小时的交谈时间,不能浪费在情绪上,好吗?」

我哽咽了一下,狼狈地擦掉眼泪,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高律师调整了一下手表时间,淡定地看着我。等我的情绪不再那么激动了,他才语速飞快又清晰地开口:「刚才张警官告诉我,你拒绝配合警方的问话。你是中国公民,不是活在港片和美剧里。这种行为会记录在警方档案,对你很不利。

「现在的情况是,对方要起诉你故意伤人。老人和孩子都已经入院检查,孩子的情况比较严重,还没有醒过来,具体情况我会和你的家人一起跟进。

「老人只是有点轻微伤,但十分清醒。一口咬定是你伤害小女孩在先,他才和你起了争执。」

「他说谎!」我冲口而出,刚憋回去的眼泪再次淹没了眼眶。

高律师指指门口,示意我冷静下来。

「如果你情绪过于激动,警方会提前终止我们的会面。我明白,那只是对方的一面之词。所以现在我需要你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心跳还是很快,始终无法平静,刚要张口就被高律师打断。

「在你开口之前,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我是你的代理律师,我的责任是维护你的权益,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我们互相信任的基础上。我需要掌握全部的事实和真相,这样才能准确地为你解决问题。」

他将「解决问题」这四个字说得又重又慢,意味深长。

我突然明白,李想聘请他,一定有特殊的理由。

他拿出一支录音笔,在我面前晃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要相信警方的侦查能力和我的工作能力。如果你对我说谎,那之后我面对警方或者站上法庭的时候,对你不利的问题就会层出不穷,我们会陷入漏洞百出的被动局面。」

「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吗?」他抬了一下眉,满含深意地问我。

在工作场合,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专业能力强悍,不纠结于任何情绪,只专注于自己的目标和利益,冷漠到近乎冷血。

虽然现在我准备了无数的委屈和惊慌,但这些无用的情绪,应该展现给警察和法官,而不是对我的律师。况且,他从一开始到现在,完全没有给我机会展现脆弱。我在他眼里,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甲方。

我用力抹掉脸上的泪痕,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他这才满意地打开录音笔,放到我面前,示意我说下去。

「今天早上八点左右,我听到敲门声。当时合租的姐姐已经去上班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被敲门声叫醒,走到门口,问对方是谁。

「门外是房东公公的声音,他和房东一家四口人就住在我们对面的 501,说找我有点事情。我就开了一条门缝,问他有什么事。

「但我没想到,他直接用力推门进来,然后锁上门,抱住我,撕扯我的衣服……

「我大喊着挣扎求救,和他打了起来。他年纪大,但是力气不小。看我反抗得厉害,他就揪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用力往墙上撞。撞了没几下,我就开始头晕,瘫软着倒在地上。他还在我身上踹了好几脚,直到确定我无法反抗,就开始在我身上乱摸……」

两个小时前刚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清晰可见。每讲述一遍,都像是又重新经历了一次那种痛苦。我捂着胸口,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

「之后我听到言言的声音,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的。应该是我的哭喊吓到她了,她在外面哭着拍门叫爷爷……」

我开始浑身发抖,拥紧了怀里的棉被,高律师也不再催促我,只安静地等待我继续说下去。

我看着他,还是忍不住哽咽出声。

「后面的事情,你不会相信、不会相信的。那个老畜生!他开门之后,看见言言不停地哭,居然开始殴打言言!言言吓得紧紧地抱住我,我想带着她跑。

「老头子追到门外,扭住我的胳膊抢走言言,把她揣下楼梯,言言立刻就没了声音……」

高律师皱起了眉头,明显不相信我的说法,疑惑地打量着我。我抓住他的手,急切地为自己辩解。

「高律师,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言言才五岁,我跟房东以前是同事,很早就认识言言了。之前很多次,还是我顺路从幼儿园接言言回家的,这些言言的老师都可以作证。我那么喜欢言言,怎么会伤害她?你要相信我!如果连你都不相信我的话,那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高律师握住我的手,将我按回床上去。

「我相信你,你不要激动。如果这是在法庭上,这种状态对你也是不利的。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冷静地讲述经过,不要遗漏细节,不要增加你对别人的主观猜测。你只需要冷静地陈述客观事实,其他的交给我,我会帮你还原一切。」

他将水杯重新塞到我手里。暖意顺着掌心透过来,给了我一丝慰藉的力量,我才继续说下去。

「言言从楼梯上摔下去之后,我趁他去看言言时,跑回卧室,反锁了门,立刻就晕了。清醒过来之后,就马上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还给家人打了电话。」

「之后他没有再伤害你了吗?」高律师问我。

我摇头:「他有一把房子大门的钥匙,但是两间卧室的钥匙都在我们租户这里。我晕着的时候,感觉他疯了一样砸卧室的门,在外面不停地辱骂我,说要杀了我,但没有卧室的钥匙,他进不来。」

高律师:「从你躲进卧室到报警,中间隔了多长时间?」

我努力去回想,但当时太慌乱了,我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时间。

高律师:「你在反抗的时候,有没有对他造成实质伤害?」

我立刻点头:「肯定有,我当时反抗很激烈。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想先打晕我,再、再……」

「好,我明白了。」高律师没有让我继续说下去。

「你的伤情很重,有医生的证明,我马上给你申请取保候审。现在你需要好好留在医院里治疗,不管是医生检查还是警方问话,都要积极配合。记住我说的,冷静地陈述客观事实,不要遗漏细节,不要做任何猜测。」

说完后,高律师看了一眼时间,关掉录音笔,突然压低声音问我:「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吗?」

我摇头,十分不解地看着他。

他突然笑了出来:「是情绪。你的情绪完全不对,不要试图用你的情绪来引导我,更不要试图引导警方。」

他自顾自地说着,俯身往前,离我很近,侵入了正常人的社交安全范围,给人很强的压迫感。他直视着我的眼睛,似乎在探究我是不是在说谎。

「另外,刚才我说过的,我的工作要建立在我们互相信任的基础上。我们这次交谈还剩最后五分钟,你还有什么隐瞒或者遗漏的事情要跟我说吗?」

那一瞬间,我终于看清了这双冷漠的眼睛。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这种压力让我浑身绷紧,几乎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

我百口莫辩,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式来证明自己。

但幸好,从事发到现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足够让我建筑起坚固的心理防线。

我忍住了心底的恐惧,直视着他。他聪明、专业、冷漠,带着发自内心的优越感,觉得自己可以看穿任何人,这是野心和实力共同塑造出来的某种欲望。

「那孩子的昏迷,你真的无辜吗?」他问我。

那一刻我也明白,他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无辜,他只是想赢这场官司而已。

「虎毒不食子,所以我一早就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我坚定地看着高律师,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心中酝酿已久的话,「我也明白,性侵害犯罪中,受到最多指责的永远都是女人。受害者有罪论、荡妇羞耻,这些恶毒的念头,你应该比我见过更多。」

「但我不能任由这种恶念发展,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事实不管听上去多么荒谬,多么像是谎言,就算将来站在法官面前,站在任何人面前,我也会这样说。因为,这就是我经历的事情。」

高律师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似乎为我鼓足勇气说出的这番话而震惊。

片刻之后,他笑着想拍拍我的肩膀。但想到我的伤又及时收回了手,对我露出一个胜利在望的表情。

「幸好你不是律师,不然你会成为我最大的对手。很好,保持这个斗志,这个案子我接了,我们一定会赢的。」

二、高川

「你觉得,正义是什么?」我曾这样问过李梦。

「善恶有报。」李梦不假思索地回答我。

起初,了解到对方伤者是老人和孩子的时候,我有些犹豫。这个案子也许会挑战某些普世观念,而我不愿意承担这种风险。

但李想告诉我,去和李梦聊一聊,也许会改变我的想法。

作为一个从业十二年的刑事律师,其实我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有没有在说谎。这是常年练就的本能,因为我不想输。

我的当事人李梦,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对我说了谎。

我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嫌疑人:有痛哭流涕忏悔的,有穷凶极恶叫嚣的,也有拿天价支票砸钱买命的。这些人都有共同的弱点,他们胆小又怕死,时刻惶恐不安。

我只遇到过一个女孩,她叫李梦,她几乎杀了人,但她一点都不怕,还冷静地编造出一套谎言。

尽管她的谎言很荒谬,但不管对我还是对警方,她都做到了逻辑自洽,滴水不漏。

唯一的漏洞是,她一直试图用情绪来引导所有人的猜测。但她的个人情绪表现,十分糟糕且生硬。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喜欢这个女孩。因为她和我一样,是一个想赢的人。

翻阅她的资料能看出来,她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低龄入学,小学跳级只读了四年,一直都是成绩优异,多才多艺,对人礼貌和气。

除了她的私人心理医生提供的档案显示她患有严重的双向情感障碍之外,可以说,她凭自己的本事,让自己这 24 年都活得顺风顺水。

但有一个问题让我很困惑,李梦的家就在本市。虽然离公司稍微有点距离,却也没有远到非得搬出来自己租房子住的程度。

李梦的双胞胎妹妹李想,是法制频道有名的记者,她报道的很多案子,我都参与过。一直以来,我们互相都很赞赏对方的职业态度和能力。

所以我找李想聊了聊,希望能得到更多的答案。

我们约在律所见面,会客厅曾经是她给我做专访的地方,现在变成了接待当事人家属的地方。

李想对我的邀约有些担忧,一进门就问我:「是不是我姐出事了?」

我请她少安毋躁:「放心,没事,今天主要是想和你谈谈李梦。你也知道,多了解一下当事人,对辩护总是有好处的。」

她这才安心坐下,问我想聊什么。

李梦和李想是双胞胎,面孔有七八分相似。但李想的个头要比李梦高出差不多十几公分,我忍不住怀疑:「你们真的是双胞胎吗?」

李想:「看着不太像是不是?我们小时候没有一起长大,我一直跟在父母身边,我姐一直在老家。直到小学四年级,她才搬回来。后来,我们在外读书很少回家,能见面的日子都很少。」

我:「那她的成长环境怎么样,你清楚吗?」

李想:「能怎么样?我奶奶重男轻女。我姐在老家的时候,一直被堂哥欺负,还差点被按进水缸里淹死。这还只是我知道的,不知道的可多了去了。」

我:「她有什么心事会跟你说吗?」

李想:「我们都毕业工作之后,偶尔会跟我说。」

我:「那她怎么不回家住,要出来租房子?你父母没有意见吗?」

李想:「我父母的意见多了,要是每一条都当圣旨去听,我们得累死。」

我突然觉得这对姐妹的关系很有意思:「你一直都这么维护你姐姐吗?」

李想:「虽然我没有和她一起长大,但我每次在学校被人欺负,都是她替我出头,甚至为我和别人打过架。」

我忍不住揶揄:「李大记者,你还会被人欺负?」

李想:「校园霸凌是不分对象、不讲道理的。但是,我姐姐从来没有主动欺凌过别人。她不需要通过霸凌别人来获得优越感,她本身就代表了优秀。」

我:「只看她的样子,不觉得她是会和人打架的那种女孩子。」

李想:「只看我的样子,也没人觉得我会被霸凌。再说,她只是反击而已。以前是为了保护我,现在是为了保护自己。有这样的姐姐,我觉得很幸运。」

我:「这倒也是,那你觉得,她现在过得开心吗?」

李想:「应该还可以吧,工作顺利,也不用整天听父母唠叨。」

我:「她一直在看心理医生,长期失眠,有过自杀行为,只能靠药物维持正常生活。这些你都知道吗?」

李想愣住,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会?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而且,我们每次见面或者聊天,她都没有表现出来过。」

这确实是个秘密,那家收费昂贵的私人心理工作室,严格遵守了医患之间的保密协议。

李梦需要按时用药,而我是她目前唯一可以委托的人。

李梦的主治医师告诉我,从第一次问诊开始,李梦都是一个人过去。诊断书上能写下来的疾病,只有双向情感障碍。但随着接触的加深,医生发现她是一个很克制的人。她的一切行为,都存在着一套扭曲的理性逻辑。

她对情感反应极其淡漠,无法描述正向的情感感受,拥有极强的心理防御。对自己的主治医师都不会敞开心扉。这除了让治疗进度缓慢之外,更让医生担心的是,她可能存在着很严重的人格障碍问题。医生也曾建议她去医院精神科进行更专业的治疗。

一开始我以为医生说的人格障碍,是指孤僻这类的性格问题,直到医生给我看了李梦的画——

一张张都是红色和黑色的涂鸦线条。满身血污的小女孩,五官惊恐扭曲,手握斧头,脚下是杂乱横陈的各种断肢残骸。

透露着癫狂的邪气。

看到画的时候,我突然理解了这个瘦小的女孩,也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正常人,她竭尽全力地伪装。所有优秀的表象都是为了掩盖皮囊之下的疯狂。但她最终没有长成一个恶魔,反而在与自我的搏斗中,学会了克制和保护。

现在她面对来自外界的恶意,只是提起斧头保护自己,这就是她的生存法则。所以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李想看着我手机拍下的那些画,慢慢冷静下来,终于捡回了作为记者的职业素养:「这种情况,对我姐姐有利还是不利?」

这还真不好说,绘画心理学分析,有很多种解读。万一有人认为,这种阴暗的画风,是来自于一个反社会人格障碍者的心理自画像呢。

李想的视线还是没有离开那些画面,我也还在等着她的看法。作为和李梦关系最亲近的人,她对这些画的判断才是最接近正确答案的。

只是李想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看着我:「高律师,我相信您的专业能力,我们也都不喜欢浪费时间。我的诉求有两个,第一让我姐姐无罪释放,第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患病的事情。费用我会加倍,麻烦您多费心。」

我:「那你觉得李梦是无辜的吗?」

李想犹豫了一下:「我只知道,不管是不是无辜,这件事情里,她都是无罪的。」

我:「既然相信她无罪,那为什么着急曝光那一家人?你是媒体从业者,要通过舆论抹黑什么人,太容易了。」

李想:「我并没有抹黑任何人,只是说出了一些事实。」

我:「不完整的事实会给人巨大的遐想空间,更何况舆论风向一边倒,很难让人相信背后没有推手。李大记者,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你摒弃了职业原则?」

在李想决定曝光案件之前,与我讨论过,我不支持她的想法。因为案件涉及一个重伤昏迷的孩子,这个社会对伤害孩子的行为几乎是零容忍。

但不知出于什么理由,李想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决定。

出现这样的分歧是我始料未及的。并且我认为,李想和李梦一样,也在对我隐瞒一些事情。很大概率上,她们隐瞒的是同一件事,而这件事情必然是对李梦十分不利的。

回想警方的调查取证结果,已经完全可以佐证李梦那个荒唐的谎言了。她们姐妹两个,虽然事发之后只通过一次电话,但却十分默契地向我隐瞒了某些事实。

这难道就是双胞胎之间特有的心灵感应?

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十分不好。可看李想的态度,要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也变得希望渺茫。

在李想离开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患上某种疾病,是由基因决定的,那么基因几乎相同的两个人,是不是有同样的患病概率?尤其是和遗传有密切关系的精神类疾病。

当然,这种猜测并不能对案件结果产生什么影响。案件讲究证据,甚至,如果李梦真的患有更严重的精神类疾病,就算她的谎言被戳破,也能凭借一纸诊断证明逃过某些制裁。

三、李想

那年冬天,堂哥养的猫终于死了。是被人绑着脖子吊在树上,身上坠着砖块,活活勒死的。

我知道是谁干的,我曾见过姐姐一遍一遍地尝试杀死那只猫。

从那年的夏天开始,她用了各种方法。从楼上丢下来、按进水缸里、往猫食里放药……但那只猫生命力太过顽强,折腾了半年才死。

我都忍不住想,要是它肯早点死,也就不用受这么多罪了。

那只猫从小被堂哥养大,同吃同睡。堂哥哭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得抹干净眼泪,把猫的尸体埋了。

后来姐姐告诉我,那天,是她帮堂哥一起埋了猫尸。堂哥很感谢她,并将奶奶偷偷塞给他的零食,分享给了姐姐。

我不懂姐姐为什么要杀死那只猫,明明一直欺负她的人是堂哥才对。

我们那时候都很小,但姐姐已经可以用语言明确自己的想法了——

「没有付出过代价的道歉,毫无意义。他把我按进水里,然后跟我说对不起,大人觉得那只是小孩子们闹着玩,不用太当真。但我被按在水里不能呼吸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他道过歉,很快,他就会忘记这件事,这不公平。但如果他最喜欢的猫死了,他会自责难过很久,我希望他能难过一辈子才好。」

很意外,那时候还不认识几个字的我,立刻就理解了姐姐的做法。我们似乎天生就能统一某些认知,不需要经过任何思考。

所以她在出事之后,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我。因为她也明白,这个世界上,我和她拥有几乎完全相同的基因。我知道她的一切阴暗过往,我是唯一能够理解她的人。

通话的时候,她除了有点虚弱之外,一直都很冷静。她经历过很多伤害,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法则来应对。

我的姐姐是个十分优秀的女孩,就算在我见过她最凶狠的一面后,我也坚定不移地这样认为。

我们都觉得,感同身受四个字,若没有经历过一模一样的疼痛,说出来就是个笑话。

所以最好的报复,是让伤害过我们的人,也感受一下被人伤害的痛苦。这就是代价。

堂哥的猫是代价。

言言也是那个代价。

老头子伤害姐姐的时候,一定想不到自己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吧?

只是姐姐这次被人抓到了把柄,那个恶心的老头子偷偷在她卧室里安装了摄像头,偷拍了姐姐的日常隐私,也拍到了那天早上的一部分经过。

齐琳主动带着视频找到我的时候,我很惊讶。因为她决定将视频交给我,还希望我能让老头子坐牢坐到死。

我问齐琳:「那毕竟是你公公,你丈夫会同意你这样做吗?」

齐琳却反问我:「你结婚了吗?」

我摇头,齐琳笑了:「等你结婚之后,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了。我的家庭不能再被他继续拖累了。我老公下不了决心的事情,我来做。」

齐琳交给我的是 7 天的视频,姐姐的卧室完全暴露在偷拍镜头之下。

一想到姐姐的一举一动都被老头子偷拍下来,最后不知被传播到什么渠道,被什么污言秽语评价着,我就恨不得将老头子绑着脖子吊在树上,坠上砖块活活勒死。

因为角度问题,视频最后的部分只拍到了那天早上的一部分经过。老头子推搡殴打姐姐,姐姐瘫倒在地之后被老头子猥亵。后来言言抱着姐姐不停地哭喊,老头子也真的对言言动了手……视频播放到这里的时候,齐琳听着声音,忍不住红了眼眶。

视频最后,是姐姐伤害自己的过程,她用手边可以拿到的所有东西来击打自己。她造成的那一部分伤痕,在之前的鉴定中,全部被认定为遭人殴打所致,作为证据佐证了她的说法。

这段视频里没有任何姐姐对言言行凶的行为。我想了想,如果隔壁另一间卧室里也装了偷拍摄像头,同一角度下,一定能拍到老头子和姐姐的全部争执过程。

但是齐琳告诉我,另一个女生早就发现了自己卧室里的摄像头,拆除之后还讹了齐琳一笔钱。

「所以,你们都知道摄像头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姐姐?」我愤怒地质问齐琳。

作为记者,我为很多无辜的人发声,让罪恶得到应有的惩罚,让正义可以仰首挺胸地屹立着。

但我的姐姐,在遭遇恶行的时候,却无人为她说话,那些人装作视而不见,纵容着罪恶伤害她。

刀子没有捅到自己身上是不会痛的,齐琳的自私让我恶心。试想一下,如果视频拍到的内容是姐姐伤害别人的过程,那今天齐琳的到来就是另一个目的了。

但我拿着视频,依旧不安:「你的女儿还昏迷不醒,这个证据也不能直接证明我姐姐无罪,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齐琳沉默了一下,最后带着几分愧疚开口:「我认识李梦很久了,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警察的调查结果我也看了,况且我公公那个德行……我现在能为自己的家庭做的,就是及时止损。」

齐琳的要求很明确,她想让老头子去坐牢,远离她的家庭;并且作为交换,她希望我不对她们一家要求任何钱财方面的赔偿。

她哭着哀求我:「因为他,家里已经没钱可以赔偿了。言言还没醒,后面不知道还要花多少钱……」

我没有理由不答应她,但我还是将事情透露给同事。媒体开始报道,获得了大量关注。

我的目的不是只让老头子坐牢,我还要让所有伤害过姐姐的人,全都暴露在镜头下。老头子那张恶心的脸,还有齐琳一家子自私的嘴脸,全都被网友挖了出来。

老头子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做过的事情,网络会自发地挖掘,他的恶行全部被曝光出来,他的儿子和儿媳也别想逃脱网络的口诛笔伐。

最后,还有姐姐的合租室友,那个叫罗思思的女孩,我找到了她。

她在姐姐出事之后,立刻搬了家。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她甚至一口咬定自己根本不认识姐姐。

直到我报出了她的工作单位和现居地址,她才答应和我见一面。

见面的时候,她表现得十分抗拒:「我已经配合警察录完口供,尽到了公民的义务了,你这样威胁我,我可以告你的。」

我遇到过很多姿态倨傲的采访对象,但大部分人是用傲慢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坦诚交代自己知道的情况,也是公民配合警方调查的义务,你说是不是?」

我将「坦诚」两个字咬得很重,罗思思不再说话,只是防备地看着我。

我将录音笔打开,放到我们之间的桌子上,并且坦然告诉她:「你的手机放在包里,录音根本录不到。如果你需要的话,今天的谈话内容,我可以发给你一份。」

罗思思沉默了一下,从包里拿出手机,关掉了录音,问我:「你想知道什么?」

我对她这样的人,没有多大耐心,直截了当地问她:「你拆掉了老头子装在你卧室的偷拍设备,之后你又做了什么?」

她显然没有料到我会问得这么直接,下意识地回避我的问题:「什么偷拍设备?我不知道。」

我用手机播放了另一段录音给她听,是齐琳告诉我,罗思思敲诈了她一笔钱的那段对话。她听完之后,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说我敲诈?这个贱人!明明是他们要息事宁人,才给我钱求我不要报警!」

终于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我满意地看着她暴怒的样子,伸手指指还在工作的录音笔,示意她冷静下来。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了吗?我不相信一个女孩子在发现自己被偷拍之后,还能安心地在那个房子里继续住下去。除非,你做了什么预防措施,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再被老头子骚扰。」

罗思思喝了一大杯水,才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她盯着我的脸,问:「你和李梦长得很像,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李想,法制频道记者,也是李梦的妹妹。」

「难怪,」她双手握着水杯,局促不安地不敢面对我的视线,「李梦,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还在医院,伤得很重,医生让她静养。」

罗思思:「那个老头子呢?」

我:「在拘留,还没有人给他办理取保候审。」

听到这里,罗思思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咬牙切齿地咒骂道:「那种人渣,死在里面才好,最好一辈子别出来!」

我:「要骂你可以去他家堵门骂,我时间有限,不想听你讲这些。我们坦诚一些,我知道你手里肯定有什么东西,我想知道是什么。」

罗思思看着我,突然有些得意:「我在自己房间里装了摄像头,我每天都会检查拍下来的内容,谁都不知道这件事,连警察都没有搜到。那天早上的经过,我的摄像头全都拍到了……」

她盯着我得意地笑,我立刻一身冷汗,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没想到李梦居然是这样的人,平时连说话都不会大声,看着瘦瘦小小可以随意欺负的样子,结果下手这么狠。果然会咬人的狗都不叫,你说是不是?」

我忽略她言语中的挑衅,让自己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为什么不交给警察?」

「为什么要交给警察?」她立刻反问,仿佛在嘲笑我的问题。

「我说过了,那个人渣,死在监狱里才好。我以前看电影,说监狱里的犯人也分三六九等,最下等的就是强奸犯,会被其他犯人霸凌欺负,我希望是真的。最好老头子晚年过得生不如死,这样我才不会一想起他就做噩梦。」

我有些惊讶:「他对你?」

罗思思别开脸去,眼神中带着恨意:「你姐姐只是做了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我很佩服她。老头子以为她是软柿子,结果是条疯狗,恶人自有恶人磨,真是报应!」

在见到她之前,我预设过所有可能,唯独摆在我面前的真相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但我并不准备对她的遭遇施予任何同情:「你能拿齐琳的钱,也就能拿我的钱。我要买你手上的视频,原件和所有备份,你开个价吧。」

「哦对,还有齐琳这个贱人,我差点忘了她。」罗思思没有回应我的问题,反而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一段视频。

视频是她用手机偷拍的,她在发现自己卧室有摄像头之后,曾找齐琳交涉这件事情。齐琳向她道歉,并且主动提出赔偿给她一笔钱。但前提是,罗思思不会报警。

罗思思:「我就知道那一家人心都是黑的。幸好我早有准备,不然真的要被这贱人给诬陷了。」

不可否认,罗思思是一个精明的女孩。她很会为自己考虑,精打细算争取利益最大化。

在找到她之前,我简单调查过她的背景。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再婚后又生了儿子,从此她就成了母亲新家庭里面的外人。

她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包括对我姐姐隐瞒摄像头的事情。事不关己,没必要惹祸上身。

但是任何一个人,遭遇了伤害,都不会轻易放下仇恨。我对她说:「我找了最好的刑事律师,如果你愿意帮我,说不定你的愿望能成真。」

罗思思愣了一下,眼眶突然就红了。她不停地摇头,像是不相信我的说法。

「不可能的,他都五十多岁了,法官不会判重刑的。三年五年之后,他就能出来继续祸害别人了。」

「我和我姐姐一样,伤害过我们的人,我会让他付出更大的代价,你相信我。」我握住她发抖的手,「我们一定能证明,这个人毫无悔改之心,并且会继续危害他人。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按照我说的去做,没有人会知道你遭受过什么。」我继续劝说她,「我会在所有的新闻渠道隐去你的信息,你再也不用做噩梦了。」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罗思思动摇了。

帮我,那个曾伤害过她的人就能付出代价。但如果不帮我,她遭受过的一切都会一直盘桓在她的噩梦里。

最终她还是撤下了心防,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讲述了她噩梦一般的遭遇。

她太胆小了,不敢对警察说出实情。在我们一遍一遍练习之后,她才打通了张警官的电话。

我在旁边听着她打完电话,她的声音都在颤抖,但还是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一部分经历。

一部分经过精心又巧妙地删改,逻辑自洽的经历。

几分钟的电话,像是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最后我握着她的手,告诉她:「现在,我们是同谋了。」

姐姐被罗思思的镜头拍到的那段视频,很快也到了我的手里,罗思思向我承诺她没有留下任何备份。

我没有打开看,直接将存储设备销毁,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因为我知道,无论视频里的内容是什么,我的姐姐都是无罪的。

四、李梦

我听过一句话,好人做一件错事就万劫不复,坏人做一件好事就立地成佛。

我不认同这种愚蠢的观点,我认为,坏人就该被钉死在耻辱柱上,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哪怕这个代价是非正义的。

警方调查取证的进度,快得超出我的想象,每次有新进展,高律师都会第一时间和我沟通——

「对方面对审讯调查的态度很跋扈,说只是和你发生轻微冲突,谎称你身上的伤都是你自己伪造的。但警方在你身上的伤处,提取到好几处属于对方的指纹,对方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这对他很不利。」

「言言的昏迷,确实是坠落楼梯造成的。她身上除了擦伤,腰腹部皮下出血严重,和你的证词可以佐证。虽然言言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还没有醒过来,医院这边已经给联系了更好的脑科医院,过几天就会转院过去。她是受害者,也是很重要的证人,希望她能顺利醒过来。我去过她的幼儿园,老师都认得你,她们一直以为你是言言的小姨。直到看了新闻,才知道原来你们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警方走访调查结果,对方在邻里间口碑不佳,是个老地痞无赖,有过猥亵犯罪的前科,这会降低他证词的可信度。在你出事之后,你的亲友同事们主动联系媒体,第一时间曝光了对方的恶行,就怕你吃了无赖的哑巴亏。你放心,外面有很多人在支持你,我们会赢的。」

「现场的痕迹鉴定也有了结果,在你居住的房子里,客厅、卫生间、两间卧室都发现了大量对方活动的痕迹。同时你的合租室友提供了一份视频证据。之前你的室友就发现对方会在你们外出时,擅自出入你们的房间,和房东交涉这件事情的时候,偷录下了视频。房东在视频里道歉并承认了这件事。但显然,房东的道歉并没有什么用。儿子经常不在家,软弱的儿媳妇无法改变顽固公公的想法。」

「房东家人,一开始来闹过。后来新闻出来,他们私下来找我,希望能跟你达成和解。你父母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你是我的当事人,也已经成年,我会以你的想法为主。我的建议是,不需要和解,这件事被媒体曝光,已经变成了社会事件。你之前说服我的那番话,也引起了很多女性的共鸣。如果我们赢了,这肯定是一个非常好的案例,让女孩子们知道,面对无法逃开的恶行犯罪,要不择手段地保护好自己为先。当然,我们一定会赢的。」

在我和高律师的沟通中,「赢」是他说的最多的一个字。我不知道这是律师行业竞争导致的,还是他个人的胜负欲在作祟。但每多听见一次,我就觉得心里安定一点。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我没有做错事,只是保护了自己而已。

那天早上,我确实第一时间保护了自己,只不过是用言言来保护了自己。在闻到危险的气息之后,我立刻看向了言言,她是我在当下能获得的最有力的武器。

言言的眼神干净又单纯,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恶狠狠地盯着她。

当时我看着言言,心里想的却是:如果你爷爷敢动我,我就敢弄死你!

我还以为,这只会是我这辈子,心里闪现过的最恶毒的一个念头而已。却没想到,最后会成了真。

言言看见老头子对我施暴,想要保护我,却被老头子一脚踹开。

我抢过言言来威胁她那个变态爷爷。我觉得,虎毒不食子,他会因为言言而有所忌惮。

但效果恰恰相反,言言的哭喊和我的反抗彻底激怒了他,他一脚踹到言言身上让她闭嘴。

言言怕得紧紧地抱住我的脖子,我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真正的疯子。只能拼命往外跑,却在门外被他扭住胳膊。

为了脱困,我将言言推了下去,她从楼梯上滚落,立刻没了声音。

这才是事情的经过,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将自己锁进了卧室。也许是本能,躲在熟悉的地方能让我获得短暂的安全感。

然后我开始伤害自己,像个疯子一样,用所有能拿到的东西击打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伤痕能让我获得同情。无论将来面对多么不利的情况,就算谎言被戳穿,我都能有一线生机。

最后一次见到那个试图伤害我的人是在法庭上。他情绪很激动,一见到我,就用所有难听恶毒的话来辱骂诅咒我,最后被法官责令退出。

真可怜,连最后辩驳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的家人,没有为他聘请律师,最终还是法院指派了一位为他辩护。

我就像高律师所说的,只需要冷静客观地陈述事实,不遗漏细节,也不做任何猜测,他会帮我还原一切。

结果也像高律师所说的,我们赢得很顺利。

结束之后,高律师陪我一起走出去。我站在车来车往的路边,面朝太阳的方向闭上眼睛,等着李想开车过来。

我听到他再次问起那个问题:「你究竟还有什么隐瞒或者遗漏的事情,没有告诉我?」

他的声音几乎被车流声淹没,我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再次坚定地重复道:「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事实不管听上去多么荒谬、多么像是谎言,就像我站在法官面前说的,这就是我经历的事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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