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旧事 3

这里说的黑白无常是两个人，不是鬼，他们一黑一白，黑的大家叫他黑疤癞，白的叫白毛。

新城主街东十字路口，沿着路北边向东走，南边就是七年制学校，路北侧水渠边种有两三排胳膊粗细的杨树，进城的农人常把驾车的马、驴和骡子拴在树上或木桩上，时间长了，这里就成了骡马聚集的地方。

因上学要经过此处，有时下午放学没事会看到这些牲畜，慢慢认识了马、驴和骡子等，驴子体型最小，马大一些，骡子最高大，力气也最大。骡子是马和驴杂交的后代，因为长的膘肥体壮，力气大，为农人喜爱，但因为是杂交动物，它们没有生殖能力，不能繁殖后代。

驴、马、骡子

驴与马杂交生骡子

骡子不能生育

此地因时常聚集了几匹或十几匹牲口，有公有母，因此常常有好看的把戏，吸引调皮的小学生驻足观看。

一是驴子的叫声，高亢而响亮，而且叫很长时间，常常引来路过小学生的目光，有时驴子不叫，小学生还要学叫几声，引驴子狂叫，以为乐事。驴子是天生的滑稽大师，它们他们倔强而怪异，常常引人发笑。

驴子的怪异表情

驴子嘶鸣

驴子嘶吼

二是牲畜之间为啃食树皮和草料常有打斗，有时是顶咬甩头互击，有时还踢，甚至撂撅子，有时牲畜发脾气打斗还比较激烈，乱踢乱蹦，这时就比较危险，得躲得远点儿。

驴子打架

三是有些公的牲畜看到母牲畜还会发情，尤其是驴子，发情时会露出长长的驴鞭，甚至支起后腿想骑到母牲口背上，但由于被拴在树上，绳长不够，好事难成。有些调皮的儿童，这时候就会多事，折下细树枝抽打。

驴子

驴子

在这块驴马地外不远处的墙根，常常能看到一个皮肤黢黑、身材精瘦的汉子，常年光着上身，仅穿一件到膝盖上的黑色短裤，腰里缠一根草绳，背后别着把镰刀，一般就蹲坐在墙角，后背靠在墙上，冬天会光身穿一件黑色的破棉袄，但是下身还是仅穿着一件短裤，光着腿，似乎天生就不怕了，天如果太冷了，他会捡来一些树枝，点上一堆火取暖。

这汉子四十多岁，大家都叫他黑疤瘌，因为头上有一道很长的疤。

他的皮肤和头部及脸部都特别黑，那时候没见过黑人，觉得他就是黑人，后来见的世面多了，觉得他还是没有黑人黑，可能跟南亚肤色较黑的人差不多，皮肤黑亮黑亮的。后来在海边儿，看到海边的人也晒的黝黑黝黑的，也许黑疤癞的黑只是因为他常年不穿衣服，被风吹日晒晒黑的而已。

黑疤癞差不多跟他一样黑而精瘦肌肉健美

他身材精瘦，比一般人高些，稍微有点驼背。肌肉很发达，胳膊和腿上的肌肉一条一条的，显得特别有形，比后来在媒体上看到的健美运动员还要健美。

他的脸型窄长，基本长年光头，因为瘦而头骨突显，脸像刀削斧刻一般，浓眉大眼，眼眶深陷，鼻梁高挺，耳朵显小。八十年代看美国电视剧“加里森敢死队”，觉得他的长像还真有点儿像那个加里森队长。

他经常在大街上走动，手里拿着镰刀，因为城里的人都认识他，有时会跟他打招呼，他也跟人说话，但说话粗鲁，有时别人取笑他，或者故意逗他，他会大声骂人，做出奇怪的表情或者做势打人，或吓唬人。他喜欢跟女孩子逗趣，有些女学生路过他坐的地方，他有时会作出追赶动作吓唬她们，有些胆大的小女生会骂他，但大多数小女生还是怕他，看到他就会远远绕路躲开。有些调皮的小男生也喜欢逗他，引他追逐。

农民挥镰刀收麦子

镰刀

他除了镰刀之外，好像还有一把平头的铁锨，放在他常坐的地方，大家也都知道是他的，即使他不在也不会拿他的。

有时三五天或者十天半个月看不见他，不知他是回家了，还是去了别处，但是过几天又会出现在老地方。至于他的家，有人说在县里较偏远的一个山沟里，也有人说他没有家，只是个流浪汉。

八十年代在一份报纸上看到一则花边新闻，说是在老城对岸的山西某个偏远的地区，黄土高原的窑洞里，发现一个美国老人，跟当地人的生活习惯动作完全一样，经常蹲在窑洞前跟周围的老头闲聊。报纸说他是抗战时的飞行员，飞机失事落下来摔伤了，失去记忆，被当地农民收养几十年。有时想黑疤癞是不是与此有关？但是好像年龄也对不上。

黑疤癞从我们上学时候开始就一直能看见，老是待在那个地方，又过了几年，看见他旁边多了一个人，经常和他待在一起，这是个小伙子，二十多岁，看着比较年轻，中等个子。他长着一头白头发，连头皮也是毛的，眉毛也是白的，脸上的汗毛比较显眼，也是白的，但脸色是粉红色的，一直到脖子，手也是粉白色的。后来才知道他这是白化病。

他常穿着一件白衬衣，衣扣扣到脖子上，全身扣的整整齐齐，连袖子上的扣子也都扣着，下身常穿一件尿素袋布料作的裤子。

他是圆脸，长得慈眉善目，鼻子不高，脸圆圆的，眼睛很细，是眯缝眼，看人时要抬起点头，眯着眼看。平时脸上带点儿笑意，很安静，不太动，静静的待在那里。有时候黑疤癞欺负他，他也不太在意，只是挪开一点而已。

他的身边经常停着一辆架子车，可能是他干活的工具。

架子车

人拉架子车

驴拉架子车

听说他的家就在新城附近的村子里。他一般是白天来，下午就回去了。他来的时候比较少，不像黑巴拉那样经常呆在那个地方，而是隔一段时间来几天，也有一段时间看见他经常待在那个地方。

因为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大家都称呼他白毛。

那时小，不知这黑白二人靠什么生活，白毛还摆了，至少还有个架子车，在农村里可能还有地种，而这黑疤癞就只有一把平头铁锨和一把镰刀，整天游走在新城里，真不知道他靠什么生活的。

后来似乎听到有人说，黑疤癞可能有时给人挖墓坑，埋死人。黄土高原，有很多沟壑，墓穴一般依沟沿向黄土内挖入，沟边上有很多酸枣树，上面长满了刺，还有很多荆棘和杂草，因此黑疤癞的镰刀可能就是用来砍这些荆棘的，而铁锨就是挖墓道的工具。常常很多天看不到黑疤癞，可能他就是在挖墓。而这个活常常比较急迫，也需要几天的时间，挖墓坑的几天，主家会提供比较好的吃食，完事后他也能得到一些工钱。

而白毛应该是有时运尸体，从具医院太平间用他的架子车拉到墓地，或许这时候可能需要套上一个毛驴或骡子吧。

这只是听人说的，不知真假。

老百姓的日子就是这样，生老病死，平平常常，也奇奇怪怪，就有了这种从事挖墓运尸的奇人，所以题目叫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在过去是迎接死人的使者，也称了索命鬼，他们在阎王爷的驱使下工作。前段儿看到一个冥界图，可知其中无常所处的地位与牛头马面相当。这当然是封建迷信的东西，不应相信，但作为历史，了解一点古代的东西，也很有趣，知道前人是怎么自欺欺人，象驴子一样演出滑稽的戏剧。

封建迷信，请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