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平儿

这几天，我都在忙于陪着朋友处理她家孩子患抑郁症的事件。

期间种种问题都应证了一句话:“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糟糕的家庭关系，恶劣的生存环境，矛盾的价值观，造就了一个阳光的孩子逐步走上孤僻。

朋友的夫妻关系不好，源自二人天生性格不合，他俩一个是天生的物质主义者。一个是天生的节俭主义者。

朋友从小衣食无忧，父母老年得子，所有在她们能触及的范围内能享受的待遇她都有。一句话，在物质方面她是小伙伴的羡慕的对象。尽管当时她的家庭条件可能一般，但她的父母从未让她感到过物质匮乏。

而她老公是单亲家庭，童年贫苦，父亲早逝。是那种连瓶矿泉水都不舍得喝，大米上霉了也要用来做饭吃的主。

观念来源于不同的成长环境，谁也改变不了谁。婚后多年，妈妈上班，爸爸带娃。

矛盾全来自于，爸爸不会给孩子买一顿早餐，因为可以在家吃白开水泡饭。

妈妈从来不屑于爸爸的行为，只要有空要么肯德基，要么必胜客。

爸爸看着孩子眼巴巴的眼神，可能给买支盐水棒冰，也要说很久，妈妈则会把甜筒冰激凌塞满冰箱。

孩子很想买一本书，妈妈买了，爸爸会大发雷霆说这么贵的书，不看完浪费钱……

可想而知这样的婚姻终究在鸡零狗碎中土崩瓦解。

孩子被爸爸带着，爸爸说除了孩子他一无所有。

所以女人净身出户，老家买的房子、 车子、孩子全给孩子爸爸，她唯一的要求，属于她所有的东西都给孩子。

离婚至今，他们父女俩的房租依旧是女人担着，因为女人知道他太拮据，为了省钱他只会让父女俩搬到到乡下租个单间。她受不了她的女儿受那种委屈。

起初孩子是不知道她们离婚的，她说她要回老家做生意，孩子想吃什么她都是网上直接下单，外卖零食从没断过。

鞋子穿匡威的，内衣穿雅姿兰的。孩子近视，一万多的ok镜，说配就配，牙齿不齐一万多的矫正立刻做上。

生活的小细节自是不必多说，倾其所有尽可能的高配。

她永远在扮演生活的强者，她不想她的孩子因物质匮乏而自卑。其实真实的她，因为疫情，生意惨淡、债台高筑。

只是她不知道孩子间断性的高配物质和低配的生存环境，给孩子的价值观造成了极大的反差。

她以为做个“电话妈妈”和“月底妈妈”孩子也会健康成长的。她以为她把她能给予的都给了，孩子应该是幸福的。然而，一切的不幸从孩子上小学之后已经开始了。

有一天，孩子带两个男同学去她家玩，回到学校后，全班都知道她家很穷，住得很差。

那两个男孩不但不和她交朋友，他们还骂她穷逼，丑逼，傻逼。再后来各种变本加厉的欺凌，推搡辱骂，孤立。

成绩下滑，老师也不喜欢她，总拿她和她最好的朋友作比较，后来连最好的朋友也没有了。

再后来她又发现爸妈离婚了，孩子的世界塌方了。

网络成了她的慰藉，在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她接触了一群和她一样的孩子。一边颓着，一边内疚着，一边恨着、诅咒着，还要掩盖着……

抑郁之手早已伸向了她。

什么样的付出才是正确的，没有标准答案，她们夫妻二人无论过的多糟糕，但她们都是非常爱这个孩子的。

她爸爸除了没有金钱上的付出，对她也是呵护备至。孩子这么大估计热水都没让她烧过，更别说洗衣搞卫生了。

孩子放学就是把自己关进屋内，拿着手机、IPA各种躺。

也许是他们这样是觉得亏欠孩子吧。

可是这样两个极端的爱，并没有让孩子自信起来，一个不自信的孩子太容易遭受校园霸凌了。

学校就是个小社会，霸凌一直存在且会持续存在。

想着孩子这样被霸凌，还要找自己的错，真的很心痛。

借着这件事，我想起了女儿的小学时光。二、三年级的时候，班中一个叫某阳的男孩欺负她，刚开始找她要橡皮，画笔。扯她头发，捉弄她。她回来和我说，我并没有放心上，还开导她说:“可能是你比较漂亮，小男生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故意捉弄你的，你要是不喜欢，就直接告诉他你不喜欢这样捉弄。”

女儿照做了，可是后来一点效果没有，那男生仗着自己是纪律委员天天给她画三角威胁她，找她要东西。

男孩子在班里依仗着自己是纪律委员的威严，欺负很多不听话的孩子，在班里吹牛他爸很有钱，每天放学要吃十几根哈根达斯，她妈是老师，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他逼着我女儿把桌上的剩饭都吃掉。说穷人只配吃垃圾。孩子问我，我们家是不是很穷。

我才意识到要和老师沟通。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和老师说了，老师去了解了情况，男孩也承认了，老师批评了他一次。

我以为这样好了，对自己说孩子总是这样淘气，不用放心上。后来女儿又哭着回来了，反反复复好几次，我意识到问题没解决，发短信和老师沟通，老师又去核实，男孩又承认了，还道了歉。

女儿放学又红着眼睛回来，我问她她说没事，我一再追问保证不怪她，她才和我说说男孩又欺负她。

我说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她说不能说:“这一次其实是老师让她和男孩一起罚站的，老师说，她每天工作忙死了，还要处理她们那些破事，她们再闹就一起罚。”

那一刻我想，再也不要让孩子去设身处地原谅别人了。咱谁也不靠，自己解决。我对女儿说:“你要知道无论你犯什么错，都不要受别人威胁，有错就改，没错也别害怕别人加害。因为你即使错了，妈妈只会帮助你改正，并且永远站在你这边，因为你是我的孩子，而他不是。顺便你去告诉那男孩，我妈妈说了，她知道你的名字，她准备找你妈谈谈。”

我还说:“从此以后，只要你不喜欢，你不用有任何顾虑，去违心地搭理这个男生，那种不公平的小红心，咱们不要，也不稀罕。得不到小红星妈妈不会怪你。”

咱们做善良的人，做有品德的人，但善良不能被利用，道德不能被绑架，不能让别人利用你的好意来伤害你。

给了孩子一个标准，孩子理直气壮的不甩他，她不再害怕别人会说她是个坏孩子，威胁没有了威力。

后来，孩子再也没被欺负过，而同班另一个叫某淑琴的女孩却被那个男生欺负得很惨。

让她学狗叫，让她舔盘子。因为那女孩是跟着爷爷奶奶的，没有爸妈，也没人管。加上不怎么讲卫生，老师也不喜欢，那孩子的日子更不好过。

有一次老师在班里手把手教孩子练字，走到她旁边时，很嫌弃地说她的头发味道太重该洗头了。

下课后，那女孩再一次被嘲笑了，她被欺负得更厉害了。

这就是孩子的世界，女儿虽然同情她，但也觉得她不该不讲卫生，也觉得她被欺负是有原因的，说她太孤僻了。

这就是人性。

我对女儿说:“也许这就叫恶性循环吧，她的性格和行为都是由她的环境造成的，但她若没有伤害过别人，这不能是她被欺负的理由。”

如今又和女儿谈起小学时候的事，女儿说小学的事她都忘得差不多了，但被某阳欺负的事，她还是忘不了，太深刻了。

事后，我们总是说孩子被欺负一定是有原因的，要么是胆小懦弱，不自信，要么没特长，要么是人丑、家穷，要么是离异家庭等等，各种受害者有罪论。

于是我和她分析了一下，为什么某阳要欺负她，女儿小时候乖巧懂事，活泼漂亮，体育特长生，小学时学游泳、舞蹈、武术 、还是田径队的，可以说不具备被欺负的特质。

女儿说是因为她成绩不好，我说你的成绩不是一直都好的吗？她说三年级之前她的成绩没有某阳好。

也正是因为某阳的成绩好，他的恶习从未被正视。

孩子都是这个划区的，同学们聚在一起自然会聊起来。

现在我才知道，这个某阳在幼儿园就开始霸凌其他同学。女儿现在班里同学，一个是英语科代表某媛，在幼儿园被他欺负过，小小年纪就提溜人家高领。一个是语文课代表某佳，在小学四年级换班后被他欺负。

还有一个在小学就被他欺负的人，现在上中学了，不巧的是又分在一个班，到现在还在被他欺负。

按这么算下来，这个某阳幼儿园欺负某媛，一到三年级欺负我女儿和某淑琴，四到六年级欺负某佳和现在正在和他同班的人。

他根本就没有过空窗期。只是某媛和我女儿都是开始欺负一段时间，后来反抗都成功了。而某佳根本就没给他欺负的机会，直接粗暴地反抗回去，所以没欺负成。

而那两个软弱的孩子就成了牺牲品。

突然觉得有些人的劣根是不会改的，而且根本没有原因可讲。

校园霸凌如果没有后果承担机制作为托底，再宣传什么口号都没有效果。

阴暗的角落里，你看不到孩子在遭受什么？真的希望有一天，无论什么样的孩子都不会被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