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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谈小时候苦不苦,经历的事情多不多,恐怕没多少人小时候能比我的经历多,吃过的苦多。

我爸以前在家乡一个三级城市的水产公司上班,好像五十年代就工作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1958年我爸被公司调到距离老家80公里的一个县城的水产公司了。我们全家除我姐留在我外婆家生活,我妈,我和妹妹都跟我爸去了外地。先在县水产公司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来又调到下面的一个镇水产站工作,再后来又调到再下一个乡水产站工作,那个水产站工作人员连我爸只有两个人,另外一个职工是当地人,就是收购漁民卖的泥螺等海产品。说水产站,就是两间茅草房,小房是站上的办公室,大些的房我们全家住。周围好远都没有别的住家。茅草房已经很破旧了,水产站又不通电,晚上只能用煤油灯照明,一到台风季节,狂风暴雨能把房子刮得摇晃起来。我那时虽然才六七岁,但小时候的事情到现在都记在脑海里,那种恐惧忘不了。最后我爸被调到黄海边的一个镇水产站,就长驻那里了。因为再向下调就到黄海里了。

我在那里开始上小学,一直上到初中二年级的上半学期。从我开始上学,我的印象里就开始帮家里挣钱了。我爸工资不高,我妈在水产站做临时工,有事上班,没事就在家,那时我爷爷还在,我姐在外婆家,后来我妈又生了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一大家子人,负担挺重的。水产站有许多工作有季节性,人手不够时需要招临时工做,不论年龄大小,能干就行,到暑假或不上学的时候,我就会去做这些事情,帮家里赚钱。

现在的人说到吃河豚鱼都是挺稀罕的,可你们想到吗?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当渔民把河豚鱼卖给水产站时,我戴着一顶宽边大草帽,屁股坐在一块红色的砖头上,顶着夏天的太阳,右手拿着李逵用过的那种斧刀,左手抓着河豚鱼的背,刀刃从河豚鱼肚皮上带着弧形划过,鱼肚破开了,把肚里的内脏用刀尖刮出来,然后用刀把鱼肚下面鱼鳍两边的鱼肉剖开,把鱼头也用刀左中右各剖一下,都弄好了用水洗干净,然后拿到水泥晒场上一个个把鱼铺平让太阳晒,水产站的工人下午会来数鱼记帐给工钱。

现在我有时想起杀河豚鱼时都有点后怕,因为河豚鱼的血有剧毒,假如我手上皮弄破沾上河豚鱼的血,我会不会活不到今天呢?还有加工海哲皮,用劈开的竹片尖锐的边去刮盐腌过海哲皮上的黑膜,有时会刮到手心,破皮的手拿着海哲会很疼,但是也不会因此而不干活。还有劈车蛤,拣虾米等等,都是我经常干的活。因为知道上学要交学费,上课时老师会让没交学费的同学站起来,挺难为情的。

少年时的种种经历,让长大后我能够面对生活的磨难而坦然处之,这其实也是一种锻炼。在大海边,也有老家别的孩子没享受过的美味,我吃过河豚鱼干和肉一起红烧非常好吃,我还记得吃过鲨鱼干红烧肉,里面有鱼翅哦,真正的鱼翅,吃到嘴巴里粘粘软软的,有软软的颗粒状的那种感觉。但那时难得吃一次。吃这些东西估计都是过春节吃的吧。写到这里我想起已去世的爸妈,心里有些难受,感谢爸妈在那么困难的时候让我们姐妹四个和弟弟五人一直坚持上学,从末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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